“你怎么現在才來?”
才踏進部門,忽然就有聲音出現,夏臨君登時嚇了一大跳。一回頭,只見曾淺日滿臉不悅地昭著她。
“主任早!毕呐R君很表面的問候了下,接著就要越過他,往自己座位走。
“你要去哪里?”曾淺日充滿不耐煩的聲音喚住她的腳步。
夏臨君不解他為何要問,只道:
“我要到自己座位……”
“你忘記今天要開會嗎?”曾淺日打斷她。
她一愣,張大眼睛。
“嗄?”
“上個周末放假前,我不是交代過了?”曾淺日拍拍手上拿的文件說道。
上星期,曾淺日的確說過針對下一季即將推出新產品而要開會的事情,不過她以為那是主管級的會議,和她無關啊。
“我……”她心虛的表情說明一切。
“你沒準備嗎?”曾淺日冷問。
“啊,那個、我……”她閉了閉眼,低下頭,道:“對不起!
“你沒有身為部門職員的自覺和認知嗎?還是根本無心要工作?”他不高興地看了看腕表,對她道:“我不管你有沒有準備,你還是要把會議記錄的部分做好!闭Z畢,他走向會議室。
夏臨君只好趕緊回到座位,抓起筆記型電腦、錄音筆和紙筆,總之一切可以記錄的工具和資料,然后跟進去。
接下來的會議,簡直就像是回到高中社團的地獄。
由于對會議內容所知不多,整整兩個小時,她幾乎無法進入狀況。
他們精算部門的主要任務繁重,包括訂定保單的保險費率、計算保單責任準備金以作賠償準備,及解約退還金、保單紅利比例之建議、費用分析,另外,更要與行銷業務部門以及法務部門共同設計新保險商品、死亡率、生病率及保單持續率之統計研究,協助公司準備財務報表與各項報告文件等等。
這次的會議則是要討論之后要推行上市的新保險方案,做事前評估準備。
曾淺日要她做會議記錄,卻沒有給她其它有用的指示,所以她能做的也就只是把各個專員的對話打成文字,但因為有的部分太過專業,來不及或聽不懂的,她就只能先錄音起來。
曾淺日沒有叫她起來回答問題或提出意見,可是,從頭到尾,他都盯著她不放。在不甚了解的會議之中,她的精神已經很緊繃了,他在旁邊所施加的壓力更是無法形容的巨大。
他不時地看著她的記錄動作,她忙著將專員說的話打入電腦,若是有所遺漏,他就會用筆敲她的電腦要她注意;有特別重要的地方,他也要她加注。但是她沒辦法一心二用,總是跟不上速度,這時他就會露出不好看的臉色。
偏偏她沒有時間檢查錄音筆,錄到一半沒電了,導致她會議中途驚慌失措地分神,給果也不知漏掉了多少東西。
整場會議,她就像一匹跑不動的驢子,一直在曾淺日的催趕之下,連一件事都沒能好好完成。好不容易終于結束以后,他也是那種完全不滿意的表情。
“你明天把報告整理好給我。”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他只用寫滿“無能”兩個字的眼神對她拋下這句話。
她的胃像抹布似的糾在一起,早餐早已冷掉,面包軟了,香味沒了,她一早原本的好心情也隨之毀滅。
“他絕對是個變態!”中午休息時間,公司附近的咖啡廳里,夏臨君忍無可忍地拿著手機低叫:“他是變態啦!魔鬼!蛆蟲!他就像那種古代戲劇里從來不管百姓死活的領主,霸道又過分!他的眼睛又細又長,盯人的時候還會瞇成一條線,跟蛇一樣,我最討厭蛇了!”
因為弟弟沒接手機,她只好打電話給還有聯絡的高中同學抱怨。
餓了一整個早上,氣呼呼地吃完午餐,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端起餐盤走向垃圾桶,倒完垃圾又想買蛋糕發泄,在蛋糕植前面徘徊,卻發現今天沒有最愛的草莓蛋糕,這不順利的一切讓她不停地罵人:
“自從遇上他之后就沒有半點好事發生。在公司受他的氣,晚上我回家連作夢都會夢到他。他一定是因人生中嚴重缺乏什么,導致心理不正常啦!根本就是變態虐待狂——什么?”話筒那方的友人像是沒有進入狀況,夏臨君停下痛罵,對著手機說明道:“你不知道我一直說的學長是誰?就那個啊,我以前不是也告訴過你,我很倒楣地被編加入數研社,然后里面有個三年級的學長,就他啊,叫做曾淺日的——哇啊!”
因為好像感覺到有道視線射來而轉回頭,看見曾淺日的臉,夏臨君登時嚇得大叫一聲,心臟差點停止跳動。雖然很對不起友人,她也只能飛快地把講到一半的手機關掉,假裝鎮定。
“主、主任。”糟了,完了,他也來這里吃飯?什么時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聽到她罵他的話了嗎?夏臨君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不停地在冒汗。
曾淺日瞅著她,直到她全身不自在,才啟唇問:
“你在跟誰講電話?”
“朋友!彼捏@膽跳地回答。
“嗯……”他點點頭,然后又問道:“我剛才聽到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啊、我……那個是——”雖然很想把剛才罵人的話對著他討厭的臉痛快地復述一遍,但是她還沒氣到失去理智。如果想在這間公司工作,也不能這么做!拔抑皇恰嬖V我朋友,說我在公司里遇到了以前……尊敬的學長!敝v出違背自己心意的字句,她也知道自己很虛偽,但是她不能再增加曾淺日對她的反感;反過來說,如果他們的關系能友好一點,那么他或許會讓她的工作變得輕松些。
擁有這樣想法的自己實在太投機取巧,但是她更不想面對比現在更糟的情況。
曾淺日睇住她的臉,她卻完全沒有直視他。
半晌,他開口說:
“是嗎?”停了一下,又道:“午休時間要結束了,回去吧!
“喔……嗯。”在他回身朝門口走去之際,夏臨君松了口氣。
跟著曾淺日回到公司大樓,在坐電梯時,他還特別等她一起進入才關門按鈕。雖然只是很小的動作,但夏臨君不禁在心里想著:剛剛那句尊敬似乎發揮效用了;而悄悄在心里暗喜。
燈號往上爬升,電梯里只有他們二人,曾淺日忽道:
“老實說,剛剛在咖啡店里聽到你提我的名字,我原本以為你一定是在說我壞話!
夏臨君心一跳,險些迸出喉嚨。
“沒有啊!”她立刻搖手否認,就因為完全被料中,更加滿心只想洗清自己的嫌疑,開始相當慌張地道:“我哪會說主任你的壞話!主任你這么厲害,不吝給后輩指導,從以前就是大家崇拜的對象,我、我也很喜歡你啊。”最后幾乎是胡言亂語到達拍馬屁和惡心的字句都出籠了。
似乎不小心講了很奇怪的話,氣氛變得莫名其妙起來。她偷瞧曾淺日一眼,只見他側過頭,沒什么表情地望著她。
“你是在跟我表白嗎?”
“咦?!”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解讀!她吃驚地喊出聲音?此荒樥,正經到好像真的很誠懇地對著她的發言,她一時之間只得支吾其詞又語無倫次道:“不、不!這個、那個、我……”
“我不喜歡你!彼芨纱嗟卣f。
她先是一呆,隨即才暗暗咬牙虛應道:
“是、是嗎?”我才不喜歡你咧!她根本沒那個意思好不好,少在那邊自戀幻想。她在心里大吼著,不知道為什么會演變成這樣,自己生平第一次的告白就這樣被拒絕,夏臨君沒有半分傷心失望,只感覺無力到極點。
到達目的樓層,電梯門打開來,曾淺日先走出去,然后對她道:
“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而尷尬或變得消極。”
“嗄?”她的回應又令曾淺日認真地望著她,所以她只好道:“不、不會啦。主任放心!彼浅繌姷匦χ卮。雖然很想修正這個亂七八糟的方向,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瞎掰了。
只不過短短一個中午,為什么好像乾坤大挪移一般,完全走調了?進入辦公室,她異常疲倦地走近自己座位,還沒拉開椅子坐下,曾淺日就偏首過來道:
“去泡杯咖啡給我!
“啊,是!彪y道不會說聲“請”嗎?如果可以,真想弄杯“特制”的咖啡給他。
在心里憤慨地碎念著,正要走去茶水間,卻聽到曾淺日的聲音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
“不要吐口水或扭抹布水到我杯子里啊。承蒙你這么怨恨我,不過我想,幼稚到打電話跟朋友抱怨的你,所能做到的報復大概就只有這種小學生程度而已吧!
聞言,夏臨君錯愕地停頓住,不禁緩慢地回過頭瞪著他。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蠢,會相信你那些蠢話嗎?啊,不過,你剛剛不得不順著我一直撒謊的模樣還滿有趣的!
曾淺日邊說邊拿起桌上的文件,在翻開資料后,抬起臉對她露出難得一見的親和笑容,原本細長的雙眸因此微微地瞇起。
“上司是個變態虐待狂,還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