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宅位于陽明山上,立于半山腰,宛若與世隔絕。占地廣大的土地上,沒有華麗雄偉的結構,簡單素雅的建筑以白、灰兩色所構成,走低調樸實風格。
一棵棵綠樹依著圍墻內外成排栽種,讓人無法輕易從外窺視墻內,僅靠一條私人車道通往徐家。
此刻,平日的午后,私人車道上一輛黑色的賓士轎車緩緩行進,最后停在約有三、四米高的黑色鏤空大門外,兩名身穿保全公司制服的警衛機警地迅速走近賓士車。
轎車后座的車窗降下,警衛一看清車內男人的臉孔,先是禮貌性地垂首,隨即啟動開關。
只見宏偉的大門發出些微的摩擦聲響,向兩旁滑開,出現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筆直車道,轎車暢行無阻地駛入,大門隨后又緊緊閉上。
目送賓士車消失在門后,兩個訓練有素的保全人員忍不住好奇,湊在一起討論。
“老夫人又請算命師來了,這回不知道又為了什么事?”
“噓!不能說他是算命師,要叫他張老師。”資深保全壓低聲音提醒道。
“對哦,一時忘記……這次請張老師來,應該又是為了小王子吧?”
“八成是。不知道又發生什么事了……”
賓士轎車停在徐家主屋前,駕駛座上的司機下了車,繞至后座替主人開門!袄蠋煟搅。”
張老師一下車,徐家老總管連忙迎上。“張老師,老夫人已等候多時了?煺堖M──”
張老師輕拂自己一身月牙白色的長袍馬褂,接著雙手背在身后,左右張望了下,跟著老總管進屋。
徐家的客廳沒有昂貴的牛皮沙發、長毛地毯、閃爍的水晶燈,主人并不強調昂貴奢華,反而以極具收藏價值的陳年骨董家具、擺設,把家中布置得古色古香,看來低調卻典雅。
而坐在客廳主位上的徐老夫人雖然年近六十,卻保養得宜,穿著手工訂制的旗袍更顯纖瘦,一頭烏黑亮麗的發絲整齊盤起,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的臉龐布滿憂心,不知為何事煩惱。
“老夫人,張老師到了!崩峡偣艹雎曁嵝,退進廚房讓傭人奉茶后,便到庭院去找小主人回屋享用下午茶。
老夫人回過神來。“張老師,快請坐!
“謝謝老夫人!睆埨蠋煿е敾囟Y,依言落坐。
老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語帶懇求地道:“張老師,請你想想辦法吧!”
“老夫人請慢慢說!币灰娎戏蛉顺蠲疾徽沟谋砬,張老師跟著凝眉。
“當初你建議澤禧三歲的時候就要送上山,可我念著他父母都不在身邊,若還將他送上山,這孩子未免太可憐了。誰知道我的心軟卻寵得他無法無天,沒人管得動他。唉……我應該聽你的、應該聽你的!”老夫人不住嘆氣。
丈夫英年早逝,而獨子又久居波士頓,獨自在家的徐老夫人當然覺得寂寞孤單。
好不容易幾年前盼到兒子娶妻生子,自己總算可以含飴弄孫了,家里也將不再冷清,誰知道兒子媳婦竟決意留在美國生活,還想帶著孫子澤禧一起走,經過她的爭取,才把這唯一的孫子留在身邊。
澤禧剛出生之際,她就曾請張老師替澤禧算命,張老師直言這個集寵愛于一身的孩子將來必定難以管教,并懇言建議將澤禧送上山,交由張老師的某位高人好友照顧。
當時她想,孩子還這么小,就要他離鄉背井住到山上,也不知道會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她這個做奶奶的于心何忍?
現在看來,當初就該狠心一些,才不會養成這孩子跋扈任性的性格,唉……
張老師擰眉掐指一算,眉心稍松!斑來得及,老夫人。如果您同意,我會負責聯絡我那位朋友,相信他會很愿意替您管教澤禧少爺的。”
“這……”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一定得送上山嗎?老夫人嘆了口氣,憂慮的鳳眸落在庭院的某處,榕樹下一老一小的身影──
“阿德!幫我把風箏拿下來,快點!”聲音來自于一個年約五歲的小男孩。
他擁有一頭足以與夜色媲美的濃密黑發,襯著一雙濃眉和大眼,輪廓深刻,白呼呼的圓臉、嫩紅的嘴唇,怎么看怎么討人喜歡,只是這命令式的說話語氣……有些令人不敢恭維。
“小少、少爺,阿德一把老骨頭了,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呢?叫小李幫您拿下來好不好?”一頭白發、人中蓄著一撮白胡子的老總管好聲好氣地哄著不講理的小主人。
“我現在就要啊!不管,你去拿、你去拿!”只見徐澤禧原本可愛粉嫩的小臉皺成一團,絲毫不愿妥協。
“少爺……”老總管哀告求饒。從小跟在老爺身邊,現在他都已經七十幾歲了啊,還得賣老命爬樹?他怕他有命上樹,沒命下來!
“快、點!”徐澤禧用力跺腳,氣呼呼地嚷,氣得前胸不斷起伏。
眼看小主子怒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總管哪里舍得,急忙安撫他激動的情緒!笆鞘鞘恰⒌逻@就去、這就去,您就別氣了!
他攀在樹上,兩滴老淚懸在眼角,心中不斷默禱:唉……老天爺可要保佑他順利爬上去,平安下來啊,可別摔壞他這一把老骨頭呀!
顯然老天爺沒有聽見他的禱告。
幾秒之后,離地兩公尺高的老總管攀著樹枝的手一滑,連帶地腳沒踩穩,慘叫一聲:“啊~~”接著便背部著地摔在地上。
“阿、阿德──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辦?阿德!”看著摔下來的老總管滿臉脹紅、渾身冒汗的模樣,小小年紀的徐澤禧嚇壞了,哭天搶地直喊。
“我……我的腰啊……”老總管哀叫一聲,接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