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往我這跑?”
無辜到極點的風(fēng)破曉,在聽完了霓裳所說的逃家原因后,總算知道自己在忙得不可開交時,硬被她拖回織女城里聽她訴苦的主因。
“我沒地方去嘛!蹦奚驯庵∽欤雭硐肴ゾ椭幌氲侥芡@躲上一陣。
他感慨地一手掩著臉,“海角很快就會找到這來的……”為了那個不負責(zé)任的天涯,他光忙防止帝國兵襲的事都忙不完了,他哪還有時間去理會這對小兩口的事?
“你能不能把我藏著?”她可憐兮兮地問,也知道海角最厲害的一門功夫,不是箭技或劍技,而是找她。
風(fēng)破曉揚高了朗眉,“藏?”
“對!彼嵵氐攸c點頭。
他再哀聲嘆氣地搖首,“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海角遲早還是會把你翻出來的。”哪一回不是這樣的?
霓裳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別長他志氣行不行?”
“我只是很佩服他在這方面的毅力而已!币粋可以從她七歲找到二十歲從不失手的男人,要人不佩服實在是很難。
霓裳氣餒地坐在他身旁,也知道在風(fēng)破曉忙得不可開交時來麻煩他,是任性了點,可她是真的無法再待在天壘城里,在已經(jīng)把話說開了后,她不知該怎么去面對那個拒絕她的海角,與其說是自尊受傷,倒不如說是她連最后一絲期待都失去了。
天涯說,那夜在她醉后了,海角曾放恣地親吻她,忘卻主仆身分,在無人的四下,將他深深壓抑的情感都釋放出來。自知道這回事后,她日夜都在盼著海角回來,帶著絲絲羞窘和欣喜,她每日都在期待著那抹身影回到她的身邊,可他雖是回來了,卻也讓她本在云端上的心,剎那間跌至谷底。
是否會失明,是否會錯過了藥王這神醫(yī),這些她都不管,因她知道她的青春已是所剩無幾,她只想在她人生最美的時刻好好愛他一回,只是她不要她的愛情里摻雜了海角的內(nèi)疚或是自責(zé),她要的是他的全心全意,不要總是為她著想,她多么希望,他能和她一般自私。
可在她身上,他從不是個自私的人,他愿為她做盡一切,也不要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這教她怎么恨這個愛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深的男人?
“回去吧。”面對著她那張落寞的臉龐,風(fēng)破曉溫和地勸著。
她不自在地撇過臉,“不要!爆F(xiàn)下回去了又能怎么樣?與海角無言相對,還是真去嫁那個藥王?
他一手撐著下頷看著她的倔強樣,“你總不能躲他一輩子!
“我就躲給他看!”她就不信海角每回都那么神能找到她。
“他會擔(dān)心的!敝浪攒洸怀杂玻L(fēng)破曉干脆專挑她的罩門。
霓裳聽了神色不禁軟化了些許,想起海角可能會急急忙忙的四處找她,登時她有些不舍地垂下眼睫。
他再接再厲,“你會想他的!
“破曉哥哥!彼樗谎。
“嗯?”
決定要他有難同當(dāng)?shù)哪奚,索性拖他一塊下水。
“你也會想你的心上人嗎?”與其獨自一人郁悶,不如拉個人作伴,也好聽聽他人例子與心得。
某張敦厚老實的臉龐上,充滿善意的笑容隨即僵住,兩顆眼瞳愣止住不動,他那張大的嘴也頓時忘了該怎么合上,而后,泛濫成災(zāi)的潮紅開始往他的臉上大鋪特鋪。
“破曉哥哥?”看他突然渾身僵硬得跟棵木頭似的,她以指戳戳他。
“當(dāng)然會想……想啊!狈路鹣駬Q了個人似的,滿面通紅的風(fēng)破曉,除了變得坐立下安外,還開始結(jié)巴。
霓裳好奇地一手托著下頷,“真想知道她究竟是生得什么模樣……”能夠讓這個男人打小迷戀到大的女人,不是美如天仙就定是有什么過人之處,這種女人她也想見上一面。
“她……”他支支吾吾地吐出幾個字,“她很美……”
她驚喜地問:“你終于見到她了?”
“見過半面……”風(fēng)破曉一手掩著臉,愈說頭垂得愈低。
“半面?”興奮的霓裳頓了頓,有些疑惑地皺起柳眉。
他更是吞吞吐吐,“只……只看到她的側(cè)臉……”
“然后?”霓裳僵著笑臉,看著眼前臉紅得像要挖地洞鉆的男人,已經(jīng)開始在轉(zhuǎn)他的手指頭。
“我、我……”心跳聲轟隆隆的風(fēng)破曉,緊張地一手按著胸膛,深怕連她也都聽見了。
“呃……”霓裳以指輕點著他的肩頭提醒,“破曉哥哥,好歹你也是個城主,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的面皮,不要每回一提到你的心上人,你就開始大大的走樣好嗎?”為什么比表哥可靠一百倍不止的他,只要一談到他的心上人,他就像被擊中罩門一樣,當(dāng)場從一個可靠的老實人變成手足無措的孩子,害她都不好意思繼續(xù)問下去。
無法控制面皮和行為舉止的風(fēng)破曉,為掩飾窘狀,一把拿起旁邊的茶碗,咕嚕咕嚕地努力灌茶消暑。
霓裳在他耳邊再丟一句,“她知道你是誰嗎?”既然有見到半面,那就是有碰過面了?
馬上被茶水嗆到的風(fēng)破曉,再次失態(tài)地在她面前咳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順過氣后,他才尷尬地對她點點頭。
她拉長了音調(diào)再問:“那她……對你有意嗎?”天宮織女城的城主耶,聽聽這個名號多響亮,想必只要他肯出手,定會將大美人手到擒來。
豈料風(fēng)破曉卻是面色一黯,心灰意冷地朝她搖搖頭。
“她拒絕你了?”難道已經(jīng)交手過,且戰(zhàn)敗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又開始搖頭。
“你想再見見她嗎?”有些搞不清狀況的霓裳,百思不解地搔著發(fā)。
風(fēng)破曉想了一會,點點頭后又像是覺得不妥般,馬上改朝她搖起頭。
她投降地嘆了口氣,“我完全不能理解……”點頭又搖頭,搖頭又點頭,這種搖頭和點頭的狀況大概也只有他才能明白。
“咳,我的事……你別管!彼缓靡馑嫉厍迩迳ぷ樱澳阒灰芎媚愕氖戮统闪。”
她僵硬地笑著,“像你這種點頭又搖頭的情況我也很難管!
“小姐!毕乱豢,海角沉穩(wěn)的音調(diào)自她的身后傳來。
沒料到他會那么快就找來的霓裳,緊繃著身子不敢回首,兩眼直往身旁的風(fēng)破曉瞧。
面部表情恢復(fù)正常的風(fēng)破曉,無辜地攤攤兩掌,“這下不是我不藏,而是沒機會藏!
“小姐,請隨我回城吧!弊咧了媲暗暮=牵仁窍蝻L(fēng)破曉頷首示意后,兩眼緊盯著猛低頭看著地板卻不肯看他的霓裳。
心底糾結(jié)成一團的心事都還沒拆解開,他就出現(xiàn)在面前,一時半刻間不知該怎么面對他的霓裳,別扭地撇過臉,不想在這時看見他那張只消看上一眼,就會讓她動搖的臉龐。
“城主很擔(dān)心你!焙=呛醚院谜Z地再勸。
“告訴我表哥,我要在織女城作客幾日。”不欣賞他拿天涯做借口的霓裳,沒好氣地應(yīng)著。
“可我沒時間待客!逼鹚_的風(fēng)破曉,就是不想在這節(jié)骨眼與她合作。
她憤瞪風(fēng)破曉一眼,然而他卻擺出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
“帝國已經(jīng)知道天孫出現(xiàn)在天宮的消息,我得去督軍守住山口以免帝國派兵來襲!
“我陪你去!彼f著說著就拉他起身。
“霓裳……”不想被她當(dāng)成擋箭牌的風(fēng)破曉,嘆息地拉開她的手,“你就別為難他了。”她分明就知道海角這人內(nèi)斂得很,尤其在外人面前,更不可能會說出什么動聽的話,好讓她回心轉(zhuǎn)意跟他回家,她又何必指望他的性子能說變就變?
“你真不收留我?”進退不得的霓裳扯緊了他的衣袖,沒想到他這回竟然這么不上道幫忙。
風(fēng)破曉伸出一指頂著她的鼻尖,“不是不收,是不能收!蹦莻海角連天涯這自家城主都不看在眼里了,更何況是他這個外人?他可得罪不起。
“算了,我找別處窩就是!彼摎獾仄查_臉蛋,才想改去投靠云笈時,站在她身旁的海角立即二話不說地一手?jǐn)堖^她的腰,當(dāng)著風(fēng)破曉的面將她高高抱起。
“海角!”沒料到他會用強迫手段的霓裳,當(dāng)下羞窘了一張俏臉。
“小姐,得罪了!辈话阉龗暝挚巩(dāng)成一回事的海角,淡淡地對她說完后,轉(zhuǎn)首朝風(fēng)破曉以眼神示意告辭。
“放我下來!”霓裳用力推抵著他的肩頭,在他仍是不為所動時,急忙扭頭向風(fēng)破曉求援。
風(fēng)破曉卻舉高兩手,老實的向她招認,“抱歉,天涯已經(jīng)同我說過惹毛他會有什么后果了,因此我不想同他動手!彼刹幌朐偕w一座城。
“你……”氣急敗壞的她,都還沒數(shù)落不講義氣的風(fēng)破曉,抱著她的海角已轉(zhuǎn)身帶著她往廳門走,“等等,你要帶我上哪去?快放我下來!”
兩手掩著耳的風(fēng)破曉,聽著霓裳拉大了與天涯發(fā)起火時差不多的嗓門,一路由廳門處嚷到外頭去,直到他們漸行漸遠,再也聽不到霓裳的叫聲后,他才走至窗邊,低首看著抱著她的海角,踩著穩(wěn)定的步伐一步步朝城門處走去。
羨慕的目光,一路無聲目送著他們遠走,風(fēng)破曉不自覺地伸手輕撫著那顆掛在他衣衫里的墜子,他抬首望向遠方總是纏綿交織在山頂處的云朵,回想起霓裳方才問他的那句話。
你也會想她嗎?
怎么不想?
他日思夜念著的,就是那張只能瞧見些許的側(cè)臉,他當(dāng)然也很想見她啊,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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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英名都被毀了。
眾目瞑睽之下被抱出織女城的霓裳,攜著滿腸滿肚的不滿,再次任路經(jīng)山道的人們在認出她是誰后,對她投以充滿好奇的目光,被困在海角懷中無法動彈的她,試著動了動,但立即換來他加深了箍緊雙臂的力道,于是她只能繼續(xù)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禮,就這么任他專制地一路將她抱回家。
“我既沒缺了手也沒斷了腳,你可不可以別再把我當(dāng)成三歲小娃抱著?”覺得顏面已被丟盡的霓裳,在他走到無人的山道上,卻還是不肯放開她時,兩手環(huán)著胸窩在他的懷里問。
深怕她又逃跑,沒打算放人的海角,還是千篇一律的拒詞。
“路況不好,小姐走起來不便!
“我又還沒瞎!”她一手推開他的臉,趁他不備一骨碌地自他身上跳下。
“小姐……”緊跟在她身后的海角,在她改走另一條不是通往天壘城的山路時,連忙想將她攔下。
霓裳兩腳一頓,大剌剌地扭過頭,筆直走至他的面前問:“你要我跟你回去?”
“是的!
“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的跟你回去?”看著那張與往常無異的臉龐,她微瞇著眼,一把拉下他的衣襟,索性問得更詳細點,“你是不是想裝作那日什么都沒聽見?還是你又想裝作什么都沒發(fā)覺?”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能這么平心靜氣的面對她?
沒在她眼中瞧見天涯所說的眼淚,只在其中找到了怒火的海角,沉默地凝視著她,心中千回百轉(zhuǎn)的,全是那夜她懇求他的話語,以及他不由衷的拒詞,他拉下她的手,試著想解開糾纏在他倆之間的情結(jié),可不知該怎么說才能不傷她也不傷自己。
得不到他半句回答,霓裳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下一會,她又不甘心地再次走回他的面前。
她兩手叉著腰問:“你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嗎?”同她相處這么多年了,別人不知道不打緊,他總該明白她吧?
“知道。”他點點頭。
“什么樣的人?”
海角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小姐很完美!
“完美個頭!”差點氣結(jié)的霓裳。直捧著他臉希望他能清醒點,“我是驕縱任性、小眼睛小鼻子,徹頭徹尾的小人一個!”
他不這么認為,“那是小姐以為。”與其它女人相較起來,她的性子是直了些,但至少她不懂得裝模作樣。
她氣急敗壞地攤著兩掌解釋,“不是我以為,我是天生就這副德行!”
“小姐不是!彪p眼早就被蒙蔽的他,還是回答得虔誠不已。
“算了,我告訴你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好了!庇鼗貞(zhàn)術(shù)不管用,霓裳索性跟他來直接的。“我不像你一樣。什么都能裝能藏,這些年來我已經(jīng)忍夠也演夠了,因為這實在是太有違我的本性,再演下去的話,我不是得內(nèi)傷,就是得去找面墻撞,況且這年頭也沒人規(guī)定只能男追女,而女卻不能追男是不是?”在她已把心跡表明得那么清楚后,現(xiàn)下還要她回去裝作若無其事的過日子,他辦得到,她可辦不到。
“我不懂小姐在說什么!贝蟮种浪胝f什么的海角,不自在的眼神開始往旁飄。
“不懂?”她用力吸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地將他的臉轉(zhuǎn)過,不再讓他逃避!把b不懂沒關(guān)系,今日咱們就把話說清楚,而且在把話說完前誰都不許走。”
“小姐……”
“我在說……”不等他拒絕,她大聲地、露骨地,一句句說給他聽,“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我、非、常、喜、歡、你!我喜歡你到我不愿沒有你,喜歡到我不愿嫁別人,喜歡到剩下的這只眼睛里只看得見你!或者我可以用更坦白一點的方式告訴你,那其實并不叫喜歡,那叫愛,我打小就愛你愛到無法自拔!這樣你明白了嗎?”
遭她怔住的海角,愕然地看著她一鼓作氣說完后,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粉色紅暈雖已鋪滿了她的面頰,可她還是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像是只要兩眼一移動就會失去勇氣般。
成功把他愣住后,霓裳繼續(xù)把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解釋給他聽,“無論表哥替我找來多少個未婚夫,我都會將他們給嚇回去,你以為那是我踢上癮嗎?才不是,那是因我眼里根本就容不下你以外的男人!”
暖暖淌流在他心中的,是種甜蜜的溫度。
海角著迷地看著眼前他原本一直認為遙不可及的她,如今就在他的面前對他剖白心衷,在這一刻,他想不起當(dāng)年那個責(zé)備他的天涯,或是威脅他的藥王,他僅看得見幾乎可以說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的霓裳,臉上那副急著要他明白,不希望他拒絕她的模樣,從沒那么清楚聽過她心哀的他,刻意收去了自己的聲音,靜靜聆聽著這些他以往只能在夢中祈求聽見,卻不敢奢望在夢醒后還能夠挽留住的話語。
若是人間的光陰能夠暫止的話,他希望就停留在這一刻,就在這有人傾其一切愛他的這刻。
“我曾向你要求過什么嗎?我自認沒有。我也從沒要求你可以給我一點回報或是承諾,我更沒有勉強你也喜歡我或者是愛,我不過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說到口干舌燥的霓裳,在始終沒聽見他出聲后,失望之余仍是希望他能給個機會,“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悶,說不出口不要緊,你只要點頭或搖頭就成了,這樣我就會懂的!
默然將她的話收在心中后,長年訓(xùn)練下來,表面看上去仍無絲毫激動反應(yīng)的海角,開始在想著她話里扔給她的選擇題。
頑石不點頭……
都已經(jīng)不要自尊、不顧顏面到這種程度了,他居然還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捺著性子等上好半天后,霓裳頹然地撫著額,失望不已地嘆了口氣后,才轉(zhuǎn)過身子,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宣告失戀,并好好療傷止痛時,身后的海角卻兩掌一探,自她的身后將她緊緊抱住。
“這樣我看不到你在搖頭或點頭。”心漏跳一拍的她,在回過神來時,強迫自己冷靜地問。
“搖頭代表什么意思?”海角收攏雙臂,彎身靠在她的肩上問。
“拒絕我!睙岷婧娴捏w溫契合地熨貼在她的背上,令她速速回想方才那一大串的話中,她到底說了些什么后,也覺得自己大膽過頭的霓裳,臉頰開始不爭氣地泛紅。
他慢條斯理地再問:“點頭呢?”
“接受我的感情!彼_始數(shù)著她的心跳,與他貼在她背上,像是也融進了她身子里的心跳。
“在小姐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呢?小姐會怎么做?”低沉的嗓音近在她的耳畔,溫?zé)釤岽捣鞯臍庀,引起她一陣?zhàn)栗,令她不禁縮起頸于。
“你要是痛快點拒絕我,我就躲得遠遠的,日后不再自討沒趣或是惹你心事重重在我面前扮啞子,你若是接受我——”
沒把話聽完的海角,動作飛快地轉(zhuǎn)過她的身子,低首以唇覆上那張說個不停的小嘴,帶點掠奪的味道,如暴風(fēng)雨來襲的吻,放縱地闖進她的唇內(nèi),同時他一手滑過她耳畔的發(fā)至她的腦后托起她,另一手則撫上頸間捕捉住她跳得急快的脈動,在已牢牢掌握住她后,他這才放緩了速度,柔情蜜意地以舌畫著她的唇緣,再重新深深地吻她一回。
“這……”被他嚇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霓裳,兩手抵著他的胸膛,愣愣地對他眨著眼,“這不是搖頭也不是點頭……”
“我知道。”他沙啞地同意,抬起她的下頷,再給她另一記海角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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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點眼熟!毕肓撕芫煤螅@是她的結(jié)論。
霓裳再次用那只視力較好的眼,將眼前不知他們是怎知道她會路過這的男人們打量過一回,就在不久前,她原本是坐在山腰的山路邊等著去取水的海角回來,可她等到的不是一串腳步聲,而是為數(shù)眾多的一大串,他們在找上她后,也不多話,只是將她團團圍住,要她把他們的臉認一認先。
“豈只是眼熟……”數(shù)個像是與她有深仇大恨的男子,對她的記性有些咬牙切齒。
“等等……我想起來了。”她恍然大悟地拍著兩掌,“咱們上回是不是在迷陀域里見過一面?”她就覺得眼前這幾個臉上的鞭痕,眼熟得很像是她的揮法。
“我們還親自體驗過你的性格缺陷之處……”忘不了她那像她表哥就要打的名言的某人,兩眼直瞪著她腰際那條曾經(jīng)修理過他們的金鞭。
“那你們還敢再找上我?”霓裳想不通地撫著臉頰,朝他們眨了眨水盈盈的大眼,“上回的教訓(xùn)不夠嗎?”
“不是不夠。”臉上被她的金鞭劃了個十字的男子,得意地指著她的鼻梢,“是我們這回帶了比上回多一倍的人來!”
動手前也不打聲招呼的霓裳,在他的話落后,立即不給面子地賞他一鞭,在收鞭之前還順道掃了一下他的左右。
“誰跟你說人多就有用的?”她扯扯手中的金鞭,在他們一下子就像上回一樣又倒了三、四個后,老實地說出她的觀察心得。
“你……”倒趴在地上的男子,尚未爬起,一陣涼意突自每個人的頭頂灌下,他們仰起頭,原本午后天氣還算晴朗的山林,在下一刻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濃霧給籠罩住,同時也蒙去了他們的視野。
帶著水氣的白霧拂過霓裳的面頰,她環(huán)顧四下,盡是一片白茫,就算伸出手也見不著自己的手指頭。
她看著上方喃喃地問:“云笈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太好?”那位姑娘沒事干嘛擺出這么大的霧?
“天宮的云神在作怪……”自她口中聽見云笈這兩字,這些初踏上天宮地盤的人,總算是對這陣大霧的由來若有所悟。
“不是作怪,她可能只是又有心事而已。”霓裳愉快地向出聲的男子解釋,將金鞭旋繞過頭頂,使勁朝他的方向落下幾鞭后,心情很好地聽著他們一個個倒地的聲音。
濃霧中,一名男子撫著臉上被掃到的鞭痕,痛辣之余,緊張地在縹緲的霧中尋找她的身影。
“為何你看得見?”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下,她怎么還能鞭得這么準(zhǔn)?她是長了四只眼不成?
“你都看不見了我怎可能看得見?”她淺淺一笑,再次朝著男子出聲的方向落下一鞭,“只不過,咱們的不同點就在于我是個準(zhǔn)備當(dāng)瞎子已準(zhǔn)備多年的人!辈皇撬钥,這幾年她練聽力練得可勤快了,不然她一眼快看不見的事,怎會連海角都沒發(fā)覺?
“小姐!”思人人到,大老遠就聽見她鞭風(fēng)的海角,喊聲伴著奔跑聲自霧里傳來。
“在這!彼雎曄蛩疽馑硖幍牡胤健
“小姐請別動。”確定她的所在地之后,藏身在霧中的海角,就著來者的步伐與呼吸聲鎮(zhèn)定了對方后,一手握著長弓,一手探向腰際的箭筒。
“呃……”拉弓的聲音,令她愈聽愈覺得不對,“海角?”
回答她的箭音,在第一聲響起后,即不間斷地充斥在林間,悶重的倒地聲也一一在她的四周響起,直至箭音不再起,她身旁頓時變得安安靜靜。
她一手掩著臉,“不要告訴我,在這種狀況下你還射得中……”
“沒事了!睖(zhǔn)確找到她的海角,穿過濃霧來到她的面前,檢查過安然無缺的她后,放心地輕拍著她的肩。
“我是沒事,但他們可有事了。”霓裳蹲在地上以指戳了戳陌生客,很納悶地問著他:“近來想殺我的人可真不少……我是做過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嗎?”
“小姐沒有!焙=嵌自谒纳砼,除去了來者面上的布巾后,低首在濃霧中努力想認出對方是何處之人,但看了一陣,仍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于是他改而開始替陌生客搜身。
“但他們找上我總有個理由吧?”霓裳一手撐著下頷,看他就這么在個男人身上摸來摸去。
翻找到后來,自對方腰際暗袋里找出個島徽的海角,臉上表情驀然一變。
“他們是海道派來的人。”
“聽我家表哥說,海道最近似乎很不安分!彼⒉桓械揭馔,只是很好奇,“你知道原因嗎?”中土、地藏相繼傳出海道滋事,現(xiàn)在輪到天宮也沒啥好奇怪的。
“我曾聽過一個傳聞!彼呎f邊扶她站起,放慢了步伐帶著她離開這段山路。
“傳聞?”她笑笑地繞高了兩眉,“我喜歡這類的東西!
“傳聞海道中有個神子想成為另一個;剩⒃谝唤y(tǒng)三道后奪回中土!币膊恢@消息究竟有幾分是真,不過這事已在迷陀域里傳開來倒是真的。
她臉上立即鋪滿了不以為然,“一統(tǒng)三道,奪回中土?海道有那么本事的神子?”要真是有那種可以奪回中土的神子的話,那他們?nèi)蓝疾槐卦谥型镣夤砘炝恕?br />
“我認為三島中不該會有這樣的神子,這不是海道神子的性格!睋(jù)他所知,海道三島的神子,在那班長老的獨裁下,已故步自封到不愿與外界有所交集,無視于天下大勢,或是其它二道神子,三島只是一心一意盼著;侍K醒,根本就沒有那種具有野心,或是積極進取的神子。
她愈聽愈迷糊,指著他掌心中的島徽問:“可這又該怎么說?”
“我不知道!彼O虏椒,眼中同樣有著不解,“或許是有人栽贓,也可能問題真出在三島中!
難得見他臉上出現(xiàn)那么嚴(yán)肅的神色,霓裳盯著他手中屬于三島中其中一島的島徽,想起了他的身世。
“海角!彼滩蛔∠朐囂剑澳阋恢倍己荜P(guān)心海道的事?”都因他一直住在天宮,她早就忘記他的雙親是來自于海道,更忘了他是個海道的神子。
面色忽地變冷的海角,不語地別開臉,動作快速地將島徽收至袖中,并不想讓她知道那些屬于他的灰暗過去。
海道這兩字,在他年少的歲月里,代表的是一種不平,他不平祖先們所做之事為何要由后代來承擔(dān),使得他一出生便是個罪奴之后,只能寄居在天宮的屋檐下,而不能回到海道,也因此,他與霓裳之間,永遠都橫梗著一段不能改變的距離。
他曾想過,就回海道替他的雙親脫離奴籍,好讓雙親不再以罪奴自居,他也可要回他自生下來就失去的自由,可他不知該怎么做,才能使海道改變心意,撤除加諸在他們身上的不平等。
霓裳拉拉他的衣袖,“海角,你想回海道嗎?”從小到大,每次聽他的雙親說起海道的種種,他們臉上雖是有著離開后的慶幸之情,可也同樣有著努力想藏起的思鄉(xiāng)之情,而他呢?
他沉著聲,“我從不是海道之人,也不會離開小姐!
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模樣,霓裳也知道,他會如此,有一部分是為了她,因為她的一只眼睛,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困住了他的自由。
她嘆了口氣,往后退了一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我不是你的內(nèi)疚,請你不要再把我當(dāng)成你的心痛來看待。你若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去完成,不要老是顧忌著我,我不是你的羈絆!
迷霧飛掠過他們兩入之間,像是輕輕漫舞的白紗,海角靜看著那張浮在霧中忽隱忽現(xiàn)的臉龐,覺得她的話正緩緩沉淀至他的心底,它是那么的鮮明,令他就算想否認也有點困難。
的確,在她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后,他是放棄了許多東西,年少的想望或是雙親的心愿,可他想告訴她,未來的方向是可以修正的,心愿也可以隨之改變,他之所以不離開她,是因不舍,他從沒有勉強過自己,也沒把她當(dāng)成羈絆來看待過。
修長的指尖穿過白霧,落在她因霧中的水氣而顯得有些冰涼的頰上,他以指尖描繪著她臉上每一寸優(yōu)美的弧度、她凝睇他的角度,他在想,若他是一座枯井的話,那么她定是天宮山頂?shù)脑鹿,以光華之姿出現(xiàn)在他仰望的井口,再用銀輝將他的空虛都給填滿灌醉,雖然她給的并不是太陽般燦爛的光芒,可他卻也得到了另一種在黑暗中皎潔明亮的光芒。
在那年她傷了眼時,他曾執(zhí)著她的手許諾,永不離棄。在說這話時,他并不是為了她而放棄所有,而是因她找到了所有,以及他努力的方向。
在下一陣濃霧漫過他兩人之間,將她的臉龐掩沒在霧里時,他拉過她的臂膀,將分隔他倆的霧氣除去,小心地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擁著。
她貼在他的胸口低哺,“除了傷心之外,我一定還可以帶給你什么的,你要對我有信心!
他不斷搖首,“小姐給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
“不再貪心一點?”
“不貪心!焙=锹袷自谒念i間,滿足地收攏了雙臂,“因為我所有的夢想,已經(jīng)都在我的手中了……”
霓裳抬手徐徐撫著他的臉龐,半晌,以指朝他的額際輕輕一敲。
“傻瓜,你可以更貪心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