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IS(危機)
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商設科三年級忠班的學生交完考卷后,陸續走出考場。
“呀——呼——終于考完了!”同學A雙手合十向后伸展,伸了個懶腰。
“別太得意得太早,我們還有攝影作業沒交咧!”同學B涼涼地潑了她一桶冷水。
“我記得是下午四點前要交喔!你們還沒洗嗎?”同學C好心地問。
兩個女人搖搖頭。
“不會吧!那個攝影老師很早以前就說過要交,我和小語前兩天就趕快來洗照片,省得今天和學弟學妹們搶暗房,對吧!小語。”
同學們一致看向走在最旁邊的丁小語,只見那個從頭到尾不發表任何意見,卻兀自在旁笑得好樂的女人咧著一張小嘴,不知神游到哪兒去了。
“丁小語,回魂喲!尚饗。”同學E裝模作樣地念起祭文。
“死孩子!你不要命了嗎?”丁小語回過神來,兇巴巴地瞪著她。
“沒辦法嘛!下學期咱們班就成了‘喪事中’了嘛!同學E一臉無辜。
“唷,可疑喔!快老實招來,你到底為啥笑得那么開心呀?”有人準備嚴刑烤打了。唉,商四忠,還真是“喪事中”。
“沒事哇!”丁小語笑得很幸福地回答。
“笑得這么爽還沒事?”同學們才不信哩!
“真的沒事嘛!”她還是無法忍住嘴角的上揚,呵呵呵,真是太幸福了。
一直到剛剛同學們講起要交攝影作業的同時,丁小語才恍然憶起——她的攝影作業忘在龍堂學長家了!
哦呵呵,她從來沒有這么感激過自己胡涂健忘的性格。
自從上個星期六晚上從龍堂學長家回來后,她就一直希望再找個借口去龍堂學長家二度拜訪,建立友好關系以實施她的偷心計劃,誰知……哇哈哈,天助她也!
她的攝影作業就這樣好死不死地不慎遺落在龍堂學長家。
若這不是天意,她就有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公理正義了。
“別理她了!眲⑹藘灪鋈婚_口,“你們下午想不想去哪里坐坐?”
“也對喔!今天晚上起就放假了,不慶祝一下似乎對不起自己耶!你們說呢?”同學B附議。
“那去哪問PUB小酌一下吧!”女酒鬼們的真面目紛紛出現了。
是有規定未滿十八歲不準喝酒的法令啦!但是她們這群女人出入PUB卻已行之有年,更何況升上專四后大家都是十九歲啦!這樣,大伙兒的注意力被移開了。
丁小語有發現到,自從劉仕哲的事件之后,劉仕優的態度就一直怪怪的,她知道那不是厭惡或其他,只是一種類似“尷尬”和“愧疚”的情緒。
她實在很想跟劉仕優說別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因為那種爛男人而影響她們之間的友誼實在不值得,可是,現在也不是適合的時間,那就有機會再說吧!
“你會去吧!”劉仕優側過頭來問她,其余的女人全在討論該去哪里好。
“可以啊!你們要約幾點?”丁小語問。
“你想幾點去?”
“四點以后好不好?”這樣她才可以和龍堂學長共進午餐外加一份下午茶。
“為什么?我推測她們洗照片也不會超過三個小時的。”劉仕優覺得奇怪地問。
“呃,嘿嘿嘿,事實上,我的東西忘在龍堂學長家了啦!”丁小語又開始傻笑。
“我明白了,妨礙別人戀愛會被馬兒活活踢死對不對?”劉仕優這個漫畫兒童通常把漫畫上的日本俗語也須便一起記下來了。
“嘿嘿嘿……”丁小語繼續傻笑。
“唉,各位同志!革命尚未成功,爾等還需多加努力,我們三點五十分學校集合吧!”同學C問道。
“不會吧!作業丟在老師桌上不可以走人的,只需花一秒就能快速解決!蓖瑢WD也說。
“那就這樣吧!”同學E下結論了,“三點五十分,大家教室見!
如果丁小語事先知道她抄這條小路會讓她對朋友失約的話,她絕不會再走這條詭異的公園小路。
慈專雖然是私立學校卻很保守,上學規定要穿制服,考試期間也得穿制服,以免產生代打者。
丁小語覺得穿著制服去和龍堂學長約會實在是太沒氣氛了,于是決定回家去換掉制服后,再坐公車去他家。
她的老爺車因淋雨產生故障,今天只好走路去上學,反正她家只在學校附近,穿過公園就只剩五分鐘的路程。
可是,當她走進樹林中時,突然有人出現在她身后,在她來不及察覺之前,一手攪住她的腰際,另一手則以麻醉藥劑掩住她的口鼻。
受到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丁小語根本無力使出她對付色狼的看家本領,雙腿一軟就倒了下去。
發生什么事?那種刺鼻的藥水味是怎么加事?為什么她會頭暈暈的全身無力呢?她知道自己倒在冰涼的草地上,可是卻拾不起一絲力氣爬起來。
“用這個嗎?夫人?”一個好奇的男聲傳入耳中。
丁小語確信她沒聽過這么悅耳的嗓音。
“快一點,有人經過就麻煩了!绷硪粋很細致甜美的女聲出現。
那女的聲音聽起來不超過三十歲,而那個男人居然稱她為“夫人”?丁小語雖然全身無力,但腦子倒是清楚得很。
“您也真是設想周到,怕用手槍會引人懷疑而加以追查,所以使用這個會使人看起來像猝死的藥物……”
猝死?丁小語的腦中才吸收這個詞語,一顆膠囊似的東西就已經進入她的口中了。
“又怕用木棍敲昏她會留下外傷,而用了不易被查出的揮發性麻醉手帕,用注射器會留下釘孔,才改為膠囊……”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可不是請你來發表演講的!”女人不高興了。
“別生氣嘛!寶貝,我只是覺得你設想得真是太美了,天衣無縫呀!”
狗腿男!丁小語氣忿忿地想著,可是卻怎么樣也不懂自己為什么會成為別人的狙擊目標,她真的不記得有得罪過他們呀!
“是的!一切本來都是很完美的,如果沒有這個丫頭……”
有她?她怎么了嗎?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為什么這位女士的語調聽來是如此的惡毒,而且充滿怨恨?
不、不行了,她全身上下愈來愈難過了,意識也一點一滴的離開了她。丁小語感覺靈魂似乎與身體分離,這中間的拉扯令她覺得好難受。
她會死嗎?她的心臟本來就不大好,若是真的淬死,怕也不會有人驗出她是被害死的吧!
不要!她不想死,她還沒有見龍堂學長,甚至還來不及跟他告白!她只想跟他說,她愛他,只想好好說再見。
學長!她想見學長,見了他她才死得甘心。
龍堂學長!丁小語在心底呼喊著龍堂秀一的名字。她會就這樣死去嗎?
“龍堂學長!”
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呼喚聲,激烈守蕩進龍堂秀一的耳中。
他睜開了假寐的淺色瞳眸,輕輕地攏聚眉峰。
“怎么了嗎?秀一!”筧已姬立刻感覺到他的異狀。她是如此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只要有任何細微的反應,她都能敏感地發覺。
“不!饼執眯阋缓芸斓鼗卮,離開了窗邊。
他不該會有這些情緒的,焦躁、不安、心神不寧,但是有某種反常的波動從,內心深處涌出,強烈得教他無法忽視。雖然他來了事務所一整天,可是他什么事也沒做。
“秀一!”筧已姬叫住了他,“你不覺得……你變得不一樣了嗎?”
“人總是需要進步的!饼執眯阋徊粍勇暽阉南彝庵羰者M心里。
這根本就是四兩撥千金的回答嘛!他看著他走出門外的背影,知道她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到底是誰改變了他?
龍堂秀一坐在已維修也的轎車當中,伸手拿起了置于駕駛旁的加菲貓背包。黑褐色底片的一角露了出來,讓他轉動方向盤,把車開往學校。
他雖然是畢業生,但學弟學妹們期末要交攝影作業的事,在他去科辦公室時就有聽說了。
車子來到學校時,天空已經下起雨來了;龍堂秀一把車停在后校門附近的車位上,就拎著和他氣質不搭的加菲貓包包走入校園。
“啊,龍堂學長。”劉仕優看到他,趕忙迎上來,有些急切地說,“不語呢?沒和你一起來嗎?”
龍堂秀一看著她,“你是劉仕哲的堂妹?”
“是的,我是仕優!”現在可不是自我介紹的時候啊,她著急地問:“小語呢?再過五分鐘就要截止收件了,真是急死人了!她不是說要去你那里拿作業的嗎?我們還有約呢!”
“什么時候的事?”一陣心悸忽地掠過他平靜無波的心湖。
“大約十點半的時候,我們考完最后一堂。”劉仕優急急地說,“怎么辦!她沒來會被當的,你真的沒有遇到她嗎?”
龍堂秀一把攝影作業拿出來交到她手上。
“這……”這是什么意思?她不解。
“也許她臨時有事,你替她交吧!”
“可是……她是不會失約的呀!會不會是出了什么呈?”劉仕優很著急。
“只剩三分鐘。”他看了看手表。
“!我處快點沖進去了!彼ゾo手上的作業,一溜煙地跑得不見人影。
龍堂秀一握緊背包的肩帶,神色罩上一層陰霾,他希望他們只是單純的因為途中錯過。
雨勢變得更大了,龍堂秀一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從火焰之中叫出了“使魔”,讓它飛去找丁小語。
使魔,又稱作“式神”,是驅魔師的左右手,通常是以鳥類的形態出現,所以也像是驅魔師的寵物。
而龍堂秀一則坐上了自己的車,駛出校園。他刻意放慢了車速,沿銜找尋那抹嬌俏玲瓏的身影。
他拒絕去探測心中如泡泡浮出湖面般的情緒,把心思放在找人一面。
有時他會很不喜歡自己與生俱來的一些特殊能力,能看見游走于墻壁上的妖魔,作預知的夢,或是一些預感什么的,他覺得不知不覺比先知先覺要來得好。
所以當他看見醉心于研究超能力的人時,他會很不可思議。對他而言,還是當個腳踏實地去上班、上學聽平凡人就好——
平凡人?!龍堂秀一神色一凜,抓緊握住方向盤的五指關節泛白,為自己閃過的念頭而感覺驚惶失措。
他從不曾有過這種想法的,他不是向來慣于冷眼看世間,甚至是自己異于常人的宿命嗎?難道……
秀一!你會遇到一個人,她握有你能量的鑰匙,若沒有了她,你的生命不再完整……
龍堂秀一非常不喜歡在這個時候想起這句話。
車子終于回到公寓前,他步上樓去倏地,一個小小的、濕淋淋蜷曲成蝦球狀的布堆映入眼內,就在他的門口,龍堂秀一看出那是“慈專”的制服。
察覺有人靠近,布堆動了一下,一張臟兮兮的臉蛋抬起來,淚眼蒙蒙地看著他。
他倒吸了一口氣,神色閃過掩飾不住的震驚。是她?可是,怎么會……
丁小語睜著水霧霧的大眼睛和龍堂秀一對望。
他認不出她嗎?她有點悲哀地想著。但是,也不能怪龍堂學長看不出她是誰,她相信就邊她的家人都不會接受她就是“丁小語”的事實。
又不能怪她!她本來也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她還會清醒過來,而且漫畫里的劇情就這樣荒誕地發生在她身上——她變小了!
要不是下得浩大的雨勢使她感到刺痛,她肯定會以為自己正在作夢。變小耶!說出來誰會相信?
嗚嗚嗚……若邊學長都不能依靠的話,她就真得成了名副其實的“無家的小孩”。同情她就就給她飯吃!她肯定會這樣說。
龍堂秀一漾出了一抹笑紋,把公寓的門打開,“進去吧!”
丁小語張口結舌,淚水控制不住地滑落!澳恪⒛阒牢沂钦l?”她可憐佤佤地問道。
在她的大地都變了色的時候,矗立在她世界里的,儕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
龍堂秀一只是微笑,并沒有回答。
丁小語著迷地看著他的笑容,就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自己跳進他家后,冷不防地就打了噴嚏。
“去洗個熱水澡吧!”動作迅速的龍堂秀一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毛巾,遞到她手上。
丁小語一時沒想得太多,拿了毛巾就乖乖進浴室去,心中溢滿了感動,那溫暖的氣流掩蓋了她身體上的寒冷。
龍堂學長不是個多話的男人,但他所有的貼心全用肢體動作直接表達,或許他對每個女孩都同等溫柔,但他這樣體己的舉動卻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丁小語伸手扭開了浴缸旁邊的水龍頭,但水卻從頭頂的蓮蓬頭里噴了出來。
“呀——”毫無預警地讓水淋了一身濕,她不由得尖叫了起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了,龍堂秀一在第一時間內沖進浴室,卻看見一個穿著衣服“洗澡”的小女孩,委屈佤佤地指著高高的蓮蓬頭。
“為什么蓮蓬頭會在上面?”
蓮蓬頭不在上面,那要在哪里?他揚眉看著她。
“學、學長!我家、我家的蓮蓬頭都是放在下面的……”聲音愈來愈小,丁小語這個小可憐覺得自己真是可恥極了,恨不得能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進去。嗚嗚嗚……學長一定會認為她很奇怪而且很麻煩吧!
此刻的她,看起來像是“請帶我回家”的可憐流浪狗,薄薄的夏季制服因浸了水而平貼于柔軟的身軀上,濕淋淋的中長發披散著,剎那間竟也有著無比動人的嬌憮。
身體的深處似乎竄過了一陣不可遏抑的震憾,龍堂秀一對自己皺起了眉。
抿緊了好看的男性薄唇,他起過去把高高在上面的蓮蓬頭拿下來給她,就筆直地離開了浴室,把門關上。
他靠在浴室的門板上,詫異著自己突如其來的生理反應。她不是只是個外表看來才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嗎?他怎么會……
聽見門內傳出了嘩啦啦的水聲,他想起了那雙如鹿兒般無助的眼神。
直起身子,他回到起居室。唉,他該不會是有戀童癖吧!
丁小語正愁沒衣服穿時,門上傳來兩聲敲門聲,她小心地用龍堂秀一給她的毛巾裹好身子,打開了門。
門外不見一人,只見可愛且帶有蕾絲花邊的童裝折疊整齊地放在地上。
她呻吟了一聲,她此生最痛恨的,就是穿滾有蕾絲的花邊衣服呀!
先前她還在想,就像漫畫小說上演的一樣,女主角因沒有衣服可穿,所以穿上了男主角過大的襯衫……。≌媸钦f有多美就有多美。
再看著那套有著蕾絲花邊的紅色洋裝,丁小語看得當場差點流下兩滾滾熱淚,她的浪漫美感登時碎成片片。
可不可以跟學長講她不想穿呢?學長會不會回她“貨物既出,恕不退還?不過,學長怎么會有小朋友的衣服?
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她只好先穿上童裝,走向客廳。
龍堂秀一瞧到她出來,把一杯熱牛奶拿出廚房,放在小矮桌上,“來!
“是給我的嗎?”再多的不滿也丟到外太空去了,丁小語心滿意足地坐下來,那杯牛奶不但溫暖了她的身體,同時也烘暖了她的心。
龍堂秀一拿了吹風機,開始替刀子吹干濕軟的黑發,像是再天經地意不過的舉動,他心中對她的疼惜已遠超過他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圍。
“學長……那個……”她是不是該說明一下這個怪異的情況是怎么回事?
說出來學長不會相信吧!吃某種會讓人淬死的藥就變小?又不是在演卡通!何況她今天沒死成,并不代表她明天不會死,或許她的死期就在下一秒也說不定。
可是,這一刻,她是待在自己所愛戀的對像身邊,承受著他醉人的溫柔,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說吧!”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慮,龍堂秀一淡淡地說,“發生了什么事?”
“學長……”嗚……她好感動,她突然發現能喜歡上龍堂學長真是太好了!
嘰哩咕嚕地說明了情形,她的頭發也吹干了;龍堂秀一只來得及收好吹風機,就聽見門鈴的響聲。
“咦?有人來了?”她拿起梳子想把一頭亂發整理起來。
龍堂秀一伸手打開了門,丁小語看見一個身穿紫羅蘭色套裝的女人站在門口。
“秀一!吃飯了嗎?我要和你談談上次的事,一起去吃晚餐吧!”
這個女人是誰?為什么會直呼學長的名字?丁小語幾乎是直覺地對眼前的女人產生了敵對意識,他們之間的親密的氣流刺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