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吉祥壬一腳踹開木屋門板,大聲一喝。
他懷里的紀薇爾毫無動靜地繼續窩偎在他懷里。
哎呀,干么那么留戀他的懷抱呢?吉祥壬下顎一揚,不禁放聲大笑。
他果然是紅顏禍水!瞧瞧這位與他初識的姑娘,貪戀他美色,竟然不顧禮節地黏賴在他身上哪!
「我知道妳是位識貨的姑娘,但是,我抱妳抱久了,手也是會酸的。不如妳先把那巧克力雙手奉上,我或者可以考慮再多抱妳一會兒。」吉祥壬說完,低頭一望,才發現--她在睡覺!
這位莫名其妙的姑娘,居然毫無戒心地抓著他的頭發,躺在他懷里,睡了個不省人事!
「妳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我姿色再動人,好歹還是個男人。妳就這么昏睡了過去,萬一我對妳做出一些天理不容的事,妳到時候怨誰、惱誰,找誰算帳?」吉祥壬聲如雷鳴地在紀薇爾耳邊大吼,可她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無趣!真無趣!因為沒人同他吵嘴,吉祥壬嘴角不悅地一撇,老大不高興地把她往暖炕上一擱,她濕透的衣衫頓時被擠壓出一缸盆的水,弄濕了暖炕。
「妳不會是快要死了吧?我看妳這模樣最多是傷寒過重,應當還不至于瀕死!」吉祥壬瞄著她的氣色,行醫的本能讓他抓起她冰塊般的手掌,拚命地搓揉!笂吶粽嬉,至少該在死前告訴我,妳所謂的巧克力藏于何處?」
她的手好軟,像水晶糕似的透著粉白,看起來……滿可口的。吉祥壬咽了口口水,肚子餓到嘰哩咕嚕,偏偏這姑娘還是不醒。
吉祥壬無奈地伸手按住她的腕上寸口。唉,為了那巧克力,也只好為她診脈一番了。嗯,這姑娘虛脈無力,氣血衰微,弱脈沉細、陰寒內盛。人是死不了,不過,得花點時間調理。
「算妳三生有幸,遇到了玉樹臨風、醫術過人的賽華佗吉祥壬!」吉祥壬放下她的手,自吹自擂了起來。
他跳下暖炕,將炕下的火再燒旺了一些?∏蚊嫒菰诓谎圆徽Z時,冰清玉潤一如天上仙人。
他慢條斯理地踱到他的藥盦邊,自里頭拿出一只剔透玉盒,用白玉匙勺舀了一匙藥粉,再加了些許溫水調和。
「本爺向來救人為重,男女之防本來就不在意!辜槿舌哉Z地坐上榻邊,拉起她的身子靠在他的大腿上!笡r且,我瞧妳原本對我已有喜愛之意,我這么做還算是便宜妳了哩!辜槿傻摹缸砸詾槭恰共皇瞧胀ǖ碾x譜。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顎,一手把藥湯灌進了她的嘴里,接著,他熟練地把她的下顎往上一抬,聽見她的喉頭發出了咕嚕一聲,他便雙手一攤,讓她咯地一聲又落回了榻上。
「妳怎么還不醒?」吉祥壬箕立于榻上,皺眉扁嘴的,甚有不滿之意。
木屋內仍然一片寂靜。
「姑娘!妳這身衣衫若不脫掉,早晚會喘咳氣逆、傷風重病的?烧l能幫妳脫?」吉祥壬在喃喃自語間,忽而察覺到她身上的衣衫極端怪異。
領口做得像二撇小山羊胡子似的,衣服下頭不見其扣,只有一排似銀牙的齒鏈,密密銜住拴緊了衣服。
這是長安最時興的外套樣式嗎?詭異的緊,該好好研究一下!吉祥壬傾身向前,瞪著那排銀牙齒鏈。
驀地,一包東西從她的外袍口袋慢慢地滑露而出。吉祥壬眼睛一亮,倏地將那包東西扯了出來。
這又是何種布料?怎么會如此透明,卻又這么堅固?前所未見的軟滑觸感讓吉祥壬的指尖忙碌地戳弄個不停。
再者,這片透明布料里頭那一整條黑黑的東西又是什么?
「莫非是巧克力?!」吉祥壬迫不及待地扯開袋子,驚異地發現里頭的巧克力居然絲毫未沾上濕氣!负,這姑娘淋得像條落水狗,可這名叫巧克力的玩意,居然還是干的哩!神奇、神奇!」
吉祥壬跳下暖炕,站在炕邊對著仍然昏迷的紀薇爾,大聲地說起話來:
「妳方才在外頭說過,若我將妳抱進屋內,這巧克力便是我的了,對吧?對吧?」吉祥壬舉高手中的巧克力,俊容上的一雙亮眸,賊溜溜地,「那我先行取用了,妳不反對吧?」
吉祥壬啪地撕開外層黑色紙片,只看到了一塊黑色茶磚。
難道巧克力只是一種新品種的茶嗎?他失望地垮下眉,試探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巧克力。
天啊!這是天人仙食嗎?舌尖所接觸之冰雪般入口即化的口感,讓他的眼睛頓時睜大如圓月,而一股甜濃滋味也在同時從他的舌尖蔓延至咽喉處。
他迫不及待地含住一口巧克力,讓那種苦中帶甜、甜中帶苦的香濃美味布滿他整個口腔。
太好吃了!吉祥壬摀著腮幫子,感動到淚眼汪汪。
「姑娘……妳一定是從天上落下的仙子……」吉祥壬拚命咽著口水,舍不得一下子把巧克力全都咽下肚腹。
「啊,不能全吃完!要留一些去問問徒兒,看她知不知道巧克力這玩意是怎么做的。」吉祥壬才含糊下清地叨念完,想到什么便要做什么的急性子,讓他已經舉步直奔向門口了。
「!」吉祥壬突然回過頭,看了床上昏迷的人兒一眼!笂吢牶昧,我一會兒就回來!妳可千萬不要死在我的暖炕上哪!」
吉祥壬言畢,咻咻咻地在屋內狂掃一陣,將他所能找到的御寒被耨、斗篷衣裳全都堆到了她身上,在確保了她不會凍斃之后,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巧克力收入胸前,從木屋飛奔而出。
***
好難受。
紀薇爾扭動了下身子,感覺好像有一只又濕又重的水蛇正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快要不能呼吸了!「!」紀薇爾尖叫一聲,驀然睜開眼睛。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盞油燈及一室的傳統木制家具。
紀薇爾皺起眉,心頭乍涌上一股不對勁的詭異感。
她重喘著氣,咬著牙推開身上那一堆重物--咦?這是什么怪衣服?紀薇爾瞪著身上的一堆衣物,皺起了眉。
幾件古老的樸素大開襟圓領衫、幾件翻邊窄長褲、幾件鋪棉的短襖,怎么看都像是古裝劇的配角才會穿出場的衣服;更遑論那件毛皮披風,剪裁看起來有多原始了!
她抱著雙臂,打了個冷顫,覺得很不對勁。
這間古屋、這些古服,就跟那個銀發男人穿著白色長袍一樣不對勁!
「有人在嗎?」紀薇爾鴨子般干啞的嗓音在屋內回響著。
沒人回答她。
算了,沒人在更好。她現在只想趕快換上干爽的衣服,免得她身上的衣服拖累她整個人一起發霉。
紀薇倆用僵硬的雙手,卸下了身上濕黏黏的二件外套及四件衣服后,她飛快地套上了幾件過大的袍衫和衣褲,然后再把自己裹在那件毛皮披風里。最后,她舒服地將手伸到一旁的暖手小火爐上,烘起了手。
總算舒服多了!紀薇爾滿足地長吁了口氣,左右張望了起來。
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電話喔?
紀薇爾才看清屋內的擺設,心便驀地一沉。
這間屋子里沒有電燈、沒有電視、音響、微波爐,以及任何電器化設備,看起來儼然就是古裝劇里的場景。
姑婆的話開始在她的腦子里盤桓著--
……天魔陰時……時空亂序,病者易逝,生者多舛……
紀薇爾的指尖刺入手掌中,拚命地抗拒腦中下臺情理的想法。
「難不成我掉到古代了嗎?哈,笑死人!顾室夤笮Χ,好替自己壯瞻。
大笑之間,她的左手手臂突傳來一陣癢意,紀薇爾撩高袖子,低頭一瞧,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結成冰。
她左手手臂上的「天符」已由朱紅變成了青黑!
姑婆曾經告訴過她,這符咒只有在人身亡之后,才會由紅轉黑的啊!
難道,她死了嗎?紀薇爾猛然驚跳起身,推開離她最近的一扇木窗,往外看去。
外頭正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嚴寒景象。
臺灣的河流不可能把她沖到一個遍地是白雪的國度。
那她現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她真的回到古代了嗎?
紀薇爾回頭看著周遭古樸的一切,后背竄上陣陣涼意,恐懼沿著她的手臂,滲入她的血液,擰住她的心臟。紀薇爾用力地捶打著胸口,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那親親徒兒嫁了人之后,就一點都不好玩了,整天和夫婿膩在一起,連巧克力是什么都說下上來!」一串中氣十足的自言自語,倏地從屋外傳入屋里。
他回來了!紀薇爾揪著衣襟,像看見救星似地跳下床榻,直奔向門口。
此時,吉祥壬踢開大門,大吼了一聲:「姑娘,妳醒來了嗎?」
一個里在白色皮裘里的嬌小身子,突然往他的懷里一撲。
「有刺客!」吉祥壬興奮地大喊出聲,他猛然往左一閃,等待著刺客再度出乎攻擊。
「。 箣尚∩碛皼]預料到他會閃開,腳步一陣踉蹌,便重重地跌落在門外的雪地上。
「原來是妳啊!辜槿墒乜粗吭谘┑厣系谋秤,無趣地轉回屋里,拿了一盒栗糕,蹲在矮幾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如果再有杯熱茶的話,就太美妙了。」吉祥壬兩三下將栗糕咽進了肚里后,拿起火爐上的陶壺,幫自己沖了杯熱茶。
紀薇爾動作緩慢地扶著門板爬起身,不敢相信那個銀發男人,竟然不顧他人死活徑自悠閑喝茶、吃著點心。
紀薇爾所有的自憐自艾與虛弱無力,頓時全都拋到九霄云外了。她想,她現在有足夠的力氣可以給他一拳,重重的一拳!
紀薇爾非常火爆地用力關上了門。
吉祥壬抬頭朝她瞥去一眼!赴。瑠厯Q衣服了,頭發也干了,看起來比剛才順眼多了。」事實上,是順眼了很多。
她白里透紅的臉龐,像顆細嫩的桃子,水嫩可口;那對眼睛,像西域進貢來的葡萄,晶瑩透亮得緊;那小巧的軟唇,像他徒兒去年做的櫻花餡餅,水嫩柔軟得讓人想一口吞進肚子里;就連她披散在肩上的頭發,也和巧克力一樣,閃著褐亮的柔和光芒。
吉祥壬咽了口口水,愈看她愈是覺得她美味可口。
「我也要喝茶!」紀薇爾坐在他對面的榻上,拿起一個空杯子往他面前一擱。
既然他完全不懂待客之道,那她也不用跟他客氣太多。
「自己倒。」吉祥壬拎起陶壺往她的方向一扔。
「啊!」紀薇爾嚇得往后退。
冒煙的陶壺正巧停在她的杯子邊。
「扔得好!」吉祥壬自個兒大聲叫好,從矮幾小抽屜里拿了顆蜜棗獎勵自己。
哼,有什么了不起!紀薇爾瞪著那只和她的頭顱一般大小的陶壺,不信邪地想用單手拎起,可這只陶壺著實太重,非得要她雙手合握,才有法子舉起,幫自己倒了一杯茶。
可惡,沒想到這個男人除了一張好看的臉之外,還有一身臭蠻力!
她雙手捧茶,忿忿地咽下一大口。算了,她現在有燃眉之急的問題要解決,不跟他計較!
「這里是哪里?」紀薇爾放下茶杯,大聲地問。
「這里是長安城郊啊。」吉祥壬奇怪地瞥她一眼。
「長安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