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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有情爺 第八章
作者:杜默雨
  “王爺,不要!”  

  嬋媛想要伸手護住胸口,但是她傷口未愈,只要稍微一挪動手腳,全身就痛得像是撕裂一般。

  “你傷口該換藥了,你不讓我來換,讓誰來換?”朱翊錚憐惜地看著她。

  “叫趙嬸……還有幸兒、福兒也可以!毙覂、福兒是新來的兩名小丫環。

  “她們不會換藥,還是我來!

  “你不能看啊!”

  “我是你的夫君,為什么不能看?”他笑意盈盈,已經為她解開衣襟。

  “找太醫呀!”

  “太醫不可信,而且我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為我而受傷。”

  “追魂不也找個江湖神醫過來,叫他換藥。 彼荒槼奔t,上回她身體虛弱,掙扎過猛,把自己痛得暈死過去,根本不知道朱翊錚怎么幫她換藥。

  可這回她怎么還不暈倒啊?

  “神醫留下藥方,人早就走了,他說你只要乖乖換藥、吃藥,三個月就會痊愈,現在才過一個月而已。乖,不要鬧了!敝祚村P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澳阈厍氨澈蠖加袀饋肀容^好換藥!

  身子一挪移,她又痛得閉上眼睛,倚在他懷里嘶喊著:“痛……”

  “忍耐一下。”這一個多月來,他發現一個治痛妙方,只要他吻她,她就變得迷迷糊糊,忘了一切,此時,他更不會吝惜他的親吻。

  “唔……”她頭枕在他的肩窩,感覺額頭、臉頰又落下了密密的吻雨,全身頓時酥軟放松了。

  他解開纏裹的布條,再度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劍傷。當初短劍后背穿入,前胸透出,刺破棉被,又在他的胸口刻出一抹血痕,若無她的抵擋,只恐怕就是他被釘死在床上了。

  看到她因他而疼痛受苦,心中更加疼惜不舍,他細心地拭去舊藥,敷上新藥,再拿了干凈的白布條為她包扎,該是扶她躺下了,他仍是眷戀著抱住她。

  “我好累……”嬋媛疲憊至極,根本無法久坐。

  “你好好睡一覺。”他輕輕地扶她臥下,為她拭去額頭上細微的汗珠。

  “王爺,你忙,不用陪我。”

  “就是因為我忙,才要抽空陪你!敝祚村P握住她的手,嘆了一口氣。“唉!日本打朝鮮,東南沿海鬧風災,陜北是蝗災,才剛分封諸王,鄭貴妃又在吵鬧不休,皇兄什么都不管……不說這些了!

  “王爺,做你該做的事。”嬋媛什么也無法幫他,只能捏住他的手掌!澳闶侨f能的孫悟空啊!”

  “孫悟空讓你這個如來佛給收服了!彼巧纤难燮ぃ屗掀鹆死Ь氲拇笱。

  嬋媛來不及害羞臉紅,他的吻讓她意亂情迷,腦袋昏沉,很快就睡著了。

  確定她已入睡,他才再度解開她的衣襟,直直望到下腹部。

  這里還有一個很深的傷口,傷得很嚴重,嚴重到足以毀滅她養兒育女的心愿。

  他仍然為她換藥包扎妥當,朱翊錚的心情變得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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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后,冬雪初融,暖陽曬進房內,嬋媛半倚在床上,目光隨亮麗的日影移轉,心情也開朗許多。  
  朱翊錚還是很忙,每天一早就要到司禮監去幫忙奏章朱批,晚上還有許多大官要請他吃飯,人人都知道,自從五王爺兩度遇刺后,變得更加放浪形骸,任何宴請來者不拒,頗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縱情放蕩。

  嬋媛了解他,為求自保,并解除皇族對他的戒心,他只能這么做。

  每天夜里,他仍會回到房間,握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躺在床上聊天、談國事。有時候她先睡了,他就悄聲鉆進被窩,仍是握住她的手,伴她入眠。

  這就是夫妻吧!嬋媛甜甜一笑,也許有一天,她真的會和他生兒育女……

  這幾天他似乎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對了,晚上她一定不能先睡,要陪他聊天解悶才是。

  “王妃,王爺交代說如果太陽出來了,就問王妃要不要去曬太陽?”幸兒過來問著。

  “嗯,我們去找喜鵲聊聊吧!”

  兩個小丫環乖巧聽話,一左一右攙著王妃,往院子外邊的喜鵲房間而來。

  還沒走近房間,隱約傳來嗚咽的啜泣聲,嬋媛聽著聲音十分熟悉,疑道:“是趙嬸?她來了怎么不來看我?”

  “趙嬸?怎么會這樣?”這次是喜鵲的哭聲了。

  “就只有一個骨灰壇子回來呀!”趙嬸哭得傷心不已!拔铱粗笮〗汩L大,如今她就變成一堆灰了……”

  “不會的,一定是搞錯了,”喜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能讓小姐知道。±蠣斣诔r生死不明,現在又出了這件事,小姐傷勢那么重,不能告訴小姐!”

  “二小姐……嗚!”趙嬸想到心痛處,一哭不可收拾!吧襻t大夫說二小姐不會好了,就算她救了王爺,可女人不能生兒子,遲早王爺要變心的!”

  “嗚嗚……”喜鵲哽咽著!摆w嬸你別哭了,見了小姐不能哭的呀!”

  門外的幸兒和福兒再怎么遲鈍,也聽出端倪了,兩人做個眼色,正想扶王妃回去,但嬋媛卻用力掙開她們,大步推開房門進去。

  趙嬸和喜鵲一下子止住哭聲,呆呆望著臉色死白的嬋媛。

  “是誰的骨灰回來了?”

  “是……”趙嬸忍不住悲傷,還是說了:“是大小姐!”

  “晉哥哥呢?”

  “晉少爺沒有回來,只托人送了一封信和大小姐的骨灰壇子回來。”

  “那我爹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別問了!毕铲o好害怕,小姐快撐不住了啊!

  “趙嬸,說!”嬋媛沒有理會喜鵲。

  “我家老趙說……老爺去幫朝鮮打日本,遇到偷襲,別的將軍怕死,不去救他,老爺已經好多天沒有消息了……”趙嬸不敢再哭,只是拭著淚水。

  “這件事我自己會問王爺!眿孺峦蝗挥X得兩腿發軟,立刻扶住了福兒,嘴里仍吩咐道:“幸兒,你去備轎,我要回將軍府。”

  趙嬸抓住嬋媛的手臂,哭道:“二小姐,你的傷還沒好,不要走動!”

  “我要回去看姐姐。”嬋媛面無表情,語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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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府的寒梅在暖陽下瑟縮地顫抖,承受不住輕柔的東風,瓣瓣飄落,吹落地上,滾過池畔,在冰寒的水池上載浮載沉。  
  嬋媛顫抖著走進嬋娟的房間,趙叔說,他們讓大小姐睡在她的房里。

  掩上門,仿佛又聞到姐姐的馨香,還有房間里時常彌漫的藥味,只是不再有那位疼她的姐姐了。

  一個小小的壇子放在桌上,旁邊供了香燭和素果,還有一封信。

  看到壇子上頭刻出的“嬋娟”二字,嬋媛再也抑遏不住悲痛,淚如泉涌,滴滴掉落,糊濕了信封上的熟悉字跡:父親大人楊浦親啟

  那是晉哥哥的字,為什么?晉哥哥你帶了姐姐出去,不是應該過著幸福的日子嗎?為什么姐姐會死了呢?

  嬋媛猛地撕開信封,素白紙箋只有短短兩行字:

  半身骨灰,芳魂歸家。楊晉無顏,天涯飄零。

  嬋娟逝于萬歷二十三年正月十九。

  死了!姐姐真的死了,晉哥哥不會說謊的,可晉哥哥你為什么不回來呢?姐姐不在,爹也不在了,她還有什么親人。繒x哥哥,你回來呀!

  嬋媛抱住了骨灰壇子,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身體好痛,不只是傷口痛,而且也是深深的心痛,兩年多的等待,竟是盼到一個惡耗!

  “王妃!”幸兒和福兒跑了進來,攙扶起哭得全身無力的她。

  “王妃,請保重身子。”幸兒體貼地拿手絹為她拭淚。

  “你們出去,讓我靜一靜!

  清淚無盡,白燭亦有淚,嬋媛坐在桌前,愣愣地對著骨灰壇子掉淚。

  不再有親人了!爹爹、姐姐、晉哥哥全在一夕之間離她而去,從此她是孤伶伶一個人……甚至將會無子無女……王爺畢竟不是她的親人,她只是他的附屬品、掛名的妻子,他可以隨興對她好,讓她過榮華富貴的生活,然而一朝春盡紅顏老,當她不能再扮作美少年,也不能為他生下兒子時,他還會柔情待她嗎?

  原來自她受傷醒來之后,一直是在作夢,作著癡心妄想的美夢。

  沒有心了,哭得心都破碎了,眼淚又是一串一串地掉落。

  “嬋媛!”

  在她受傷的那晚,她也聽到這個呼喚,她又心痛了,是不是死神在召喚她?

  桌邊落下一個黑影,她緩緩抬起頭,了無生意。

  蒙蒙水霧中,她見到了朱翊錚。

  他憂心仲仲地看著她,俯身輕拭她的淚痕!皨孺,我們回家吧!”

  嬋媛?他知道她是楊嬋媛,不是楊嬋娟?她釋懷了,她犯了欺君之罪,他一定會把她處死,也好,就死了吧!

  眼前一黑,再也沒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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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抱著她奔馳,冷風撲過臉頰,他把她埋進了心窩,不再面對凄風苦雨。  
  渾身都好痛,又是誰在擺弄她的身體?

  朦朧睜開雙眼,原來又回到了王府,她失望至極,雙手亂揮,推開了身邊的人,哭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姐姐。 

  朱翊錚立即擁她入懷。“這里就是你的家,你別鬧了!

  “不是!這里不是我的家!”她拼命掙扎,瞪視著眼前的人。

  他以為她清醒了,按住她的肩頭。“你看清楚了,這是你的房間,我是你的夫君,你冷靜下來,我幫你換藥!

  “不要!”她痛苦地搖頭哭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把我爹送到戰場?你根本不顧我爹的性命!”

  朱翊錚無奈至極,原本是兩個藩國的爭戰,偏偏大多數朝臣為了彰顯天威,力主出兵援助朝鮮。他明知朝鮮苦寒,不宜出兵,卻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岳父深陷重圍,生死不明。

  “你不要擔心,你爹用兵三十年,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彼参恐

  “你胡說!”她大聲嚷了回去。

  “我已經叫追魂去遼東探查,他會想辦法救出你爹,我再去求皇兄讓你爹調離東北……”

  “不用王爺費心了。”嬋媛垂下頭,她這個冒牌貨憑什么和他吵架呵?大眼抬起,濡濕的睫毛輕輕眨著!暗徒憬闼懒,晉哥哥也不回來了,王爺既然知道我是假的,臣妾有罪,求您……求您快把我廢了,處死我吧!王爺,求求您!”

  “你在說什么?”唉!她就是想不開?

  嬋媛心思又狂亂了,想到將孑然一生,她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淚如雨下。“他們都不理我了!我不要活了,王爺,求求您成全我,讓我死掉啊!”

  “你不能死,你要為我活下去!”

  “不要!我不要!你都不顧我爹了,我何必話為活下去?”

  “嬋媛,我要你,你要活下去!”朱翊錚抱住她,一字字地命令著。

  “你不要我的!”她使勁地推開他,卻是無法掙脫他的懷抱,她心頭又急又亂,只能哭喊道:“你是王爺,要男人有男人,要女人有女人,你要我做什么。磕阒粫嫖、戲弄我……”

  “嬋媛,我愛你!”

  嬋媛如遭雷極,這短短五個字穿過她的耳朵,涌進她的血流,直直撞擊到她已經脆弱不堪的心臟。

  她忘了掙扎,忘了哭泣,更忘了眨眼,淚眸相對,癡心難解。

  這怎么可能?他也哭了?

  她凄凄地笑了!澳阒粣郯缱髂醒b的我……”

  “小傻瓜!”朱翊錚親吻她的淚,柔聲道:“你穿什么衣服都好,叫什么名字也無所謂,我只認得你這個愛和我吵架、又懂得體貼我心意的小姑娘,只有你才是我一生一世疼愛的妻子。”

  “不!”她還是不敢相信,即使他的親吻是那么真實,但她心里還是有太多的死結!澳阆矚g男人。”

  “我是不喜歡女人,但可沒說我喜歡男人!彼男θ萦≡谒哪橆a上。“我誰都不愛,我只愛你,嬋媛。”

  “王爺……”

  “別再叫我王爺,我是你的夫君,朱翊錚。”

  耳鬢廝磨,氣息相依,她貼著他的臉,情緒激動,顫聲喊出了低回千萬遍的名字。“翊錚!”

  “別哭啦,又變成小孩子了!彼麚Пе,輕輕撫摸她的亂發!奥犜,不要亂動,你的傷口裂開流血了,我幫你上藥!

  “痛!好痛!”嬋媛這時才知覺傷口劇痛萬分,抓緊了他的臂膀,淚流不止。

  “乖,不痛了!敝祚村P柔柔地吻上她的小嘴。“你爹沒事,安心睡吧!”

  “唔……”她又昏沉了。

  所有的痛楚和悲傷,隨著他的溫情,漸漸碎裂消失,融成冬季最后的雪水,與那飄落的梅花長埋地下,又化作來年新生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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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折騰,嬋媛創傷復發,又惹上風寒,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嗚……姐姐。”嬋媛醒來,發現又淚濕枕畔了。

  “小姐,你夢到大小姐嗎?”喜鵲幫她拭了淚水,努力笑著!按笮〗阒滥阕兊眠@么愛哭,一定要念你一頓了!薄澳悴灰才阄乙黄鹂蓿俊彼p輕擰了喜鵲臉上的淚痕。“快擦了吧!要是王爺見到了,他也要念你一頓。”

  “王爺罵喜鵲,小姐要幫我求情!”喜鵲耍賴著道:“好歹人家也幫王爺捏死壞人,害我作了好幾個月的惡夢,王爺還沒幫我收驚呢!”

  “哇!丫頭恃功而驕!該把你還退了!眿孺滦χ鹆松碜印

  喜鵲扶著她,幫她墊好靠背的枕頭,一面扮著鬼臉。“小姐趕不走我的!嘿嘿,只要阿追跟著王爺,我也一輩子跟著王妃當丫環。”

  “你要嫁人,不能當丫環了,以后你大肚子,我哪敢讓你服侍。俊

  “小姐你取笑我?我就算挺了肚子,我也要每天幫小姐端水送茶。”

  “算了吧!你現在有兩個小幫手,早就好吃懶做了。”嬋媛指了她身后的兩個人。

  幸兒捧著熱手巾,福兒倒了一杯熱茶,正乖乖地等候著。

  “幸兒、福兒,東西就送上來吧!”喜鵲趕忙招呼著。

  嬋媛這幾個月來老是病著,沒空和她們說話,以致主仆之間還是有點陌生,她也是微笑道:“你們兩個很乖,不懂的事情再向喜鵲姐姐請教!

  喜鵲讓開床邊的位置,讓她們上前侍候嬋媛!皩,我要教你們幾招丫環求生秘笈,首先就是躲王爺,你們一定都被王爺嚇過,他走路沒有聲音,所以不時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幸兒學了第一招,立刻向后張望,果然……嚇得臉色發白。

  喜鵲還是說個不停:“要是王爺來了,你們就要借機尿遁、水遁、茶遁、飯遁,免得王爺吩咐你們去幫哪一個侍衛煮飯倒茶……”

  嬋媛抿嘴笑著,望向喜鵲身后的人!耙粋壞丫頭!”

  “是該把她嫁人了!钡统恋哪腥寺曇舫霈F了。

  “呃!王爺好!”喜鵲僵硬地轉過身子,嗚!她真是時運不濟呵!

  “追魂回來了,你去幫他泡壺茶吧!”

  “阿追回來了?”喜鵲掩不住驚喜,看到門口的莫追魂,還有……“老爺!”

  “嬋媛,你看是誰來了?”朱翊錚笑容滿面,扶她坐直身子。

  “爹!”嬋媛也望見滿臉風霜的父親,她頓時熱淚盈眶,激動地想要站起。

  “媛兒,坐!睏钇肿叩酱睬埃彩羌t著眼眶。“你受傷了,要好生休養。”

  父女相見,仿如隔世,久久不能言語。此時,朱翊錚把所有的人趕了出去,自己也帶上房門離開。

  “我都好了!”嬋媛抓住父親粗糙的雙手,掉下興奮的眼淚!安怕犝f朝鮮停了戰事,您就回來了,一切都好嗎?”“我也很好,是五王爺運作調我回來的!睏钇肿酱惭,問了這兩年來最擔心的事情。“王爺知道了真相,還待你好不好?”

  “很好,他對我很好。”

  “也許我是多此一問,他對我的用心,就看得出他對你的心!

  “爹?”嬋媛不知道朱翊錚做了些什么事,他從來沒告訴她。

  楊浦笑著解釋道:“他叫莫追魂帶了密函,以私交請遼東總督出兵支援。我們圍王京一個多月,始終攻不進去,莫追魂倒像個神人似地,潛到城里砍了日本人的主帥,城破解圍,正好朝廷也下令改派我任浙江總兵官!

  “爹又要走了?”

  “盤桓幾日就離開。媛兒,你怎么一直哭?你以前從來不會哭的!”楊浦安慰著:“你忘了嗎?凡朝中官員與皇族聯姻,是一律不準留在京師的,這次爹到浙江管教幾個海賊,你就不必擔心了!

  “爹,我長得愈大,變得愈膽小了!眿孺履搜蹨I,仔細看著父親。

  兩年半不見,父親須發盡灰,臉上又刻出不少皺紋,形容變得更加蒼老,如果在以前,還有晉哥哥可以分勞解憂,如今……

  “爹,您不要當官了,留下來讓女兒孝順您!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媛兒,你爹可是堂堂的天朝飛將,怎能輕言引退?”他笑著拍拍女兒!澳憧鞄偷鷰讉外孫,爹就很開心了!

  “這……”嬋媛低了頭,默不做聲,好一會兒又抬頭道:“晉哥哥……”

  “不要再講起他的名字!”楊浦臉色一變!澳莻忘恩負義的畜生!”

  “那讓姐姐留在家里,我好隨時回去看她!

  “隨你吧!”

  看來姐姐的死,讓父親更加無法原諒晉哥哥,嬋媛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這兩年發生很多事,如果姐姐嫁過來,恐怕更會承受不住。我夢見姐姐,她過得很好……”

  “別說這些事了!睏钇謿庠谛念^,但他不愿遷怒小女兒,于是放緩了神色!拔覀兏概y得見上一面,今晚五王爺為我辦了一席洗塵宴,你也來嗎?”

  “還有其他朝臣和王族吧?”嬋媛微笑搖頭!榜村P不會讓我出面的,正好我這幾個月生病,他連宮里的節日宴會也不帶我去了!

  “他把你保護得很好?”

  嬋媛點點頭,臉上出現了微微紅云。“明天我再為爹接風。”

  楊浦看到女兒的幸福神采,他真正放心了,笑道:“王爺對你那么好,你別顧著老爹?祓B好身體,為王爺生個兒子吧!”

  有了子女,才是真正的幸福吧!嬋媛絞著指頭,一顆心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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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臘燭從紅紗籠透出微弱的光芒,等待夫君的歸來。  
  朱翊錚洗去身上的酒味,輕聲進房,解去衣衫,再輕聲上床。

  他照例檢查她有沒有踢被子,再在她身邊躺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

  “翊錚,謝謝你。”

  “你還沒睡?”朱翊錚感到驚訝,她重傷初愈,這些日子來她總是很早就睡了。他轉遇臉,笑道:“謝什么?還不快睡覺?”

  “謝謝你為我爹做的事!眿孺乱彩强粗笱圯p輕眨著,在昏紅的燭光下更顯迷幻美麗。

  “你爹是我的岳父,我當王爺的使點權謀手段,也要照顧自己的家人呀,”

  “你密函請人出兵,萬一皇上知道了,又會對你有戒心,說不定還會怪罪下來,你……你太冒險了!眿孺抡f出了她的擔心。

  “既然打了勝仗,那些將軍們只會自夸判斷得宜,把功勞全攬在自己的身上。況且他們升官發財,還得靠我去游說,所有利害關系,我都請追魂向他們暗示了,沒有人會笨到和自己作對。”

  “可是皇上……”

  “我已經不再去司禮監看奏章,就是要皇兄明白,我完全不管國事了。他做一個墮落皇帝,我就當個墮落王爺。”“你不再管朝廷的事?”

  “有事的話,內閣大臣還是會來找我商量。另外,我和司禮監那邊很熟,若有什么重要奏章,只需關照一聲,也可以請他們批紅!

  他做事小心謹慎,處處用心,嬋媛明白,其實他可以不必這么麻煩,不只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她。

  “翊錚!彼鲃淤诉M他的懷中,低聲喚著他的名字。

  “有什么事嗎?”朱翊錚轉身摟抱她,準備哄她入睡,卻摸到一片滑膩柔嫩的肩背。

  “你!”他好像摸到燙紅的鐵塊,立刻縮回手,彈跳坐起。

  棉被驟然掀起,一股涼意襲上嬋媛裸露的身軀,她打個冷顫,望看他沉默的背影,聽到他濁重的呼吸聲,她突然慌了。

  “快把衣裳穿了吧!”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好冷漠,好無情。

  他還是不想碰她!嬋媛失望至極,既難堪,又驚惶,心底仿佛卷起寒風,一陣陣地吹進她的毛孔里,狠狠地扯出她的空虛、害怕、畏懼、傷害……

  她拿起被子掩住自己,聲音幾乎破碎!拔业囊氯埂凇L榻上,請王爺……請……”她淚珠一顆顆掉落,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的哽咽聲敲醒了朱翊錚,他瞬間結冰的心情再度瞬間爆融,他在做什么?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所至愛的親人啊!

  “嬋媛,對不起。”他轉過身,以被子裹住她顫抖的嬌軀,再把她緊緊抱入懷里。“對不起,我不是要拒絕你,我只是習慣這樣做……”

  “王爺,是臣妾不好!眿孺聹I水直流,依戀著他的胸膛,只怕下一刻他又要推開她。“我會在后邊找了一間房,以后我去那邊睡,不會再吵你!

  “你多心了。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清楚。”

  低頭吻上她的唇,以行動說出他的歉咎,一再地熨貼、吸吮,直到她的啜泣稍止,又溫柔地舔舐她的淚水,一面娓娓道來:

  “嬋媛,我們新婚時,我以為你別有目的,所以我不愿意碰你。后來知道了你的實際年齡,你那么小,我整整大你十歲,我更不敢動你。”

  嬋媛吸了吸鼻子,臥在他懷里,靜靜聽他說話。

  “我從小跟著皇兄在宮中行走,他為所欲為,毫無人性。有一次他抓了兩個宮女,自己脫了褲子就撲上去,把另外一個宮女丟給我,叫我跟著他做!

  朱翊錚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要平緩思緒。“那個宮女很小,大概只有十三、四歲,我拉開她的衣服時,她一直哭,求我放過她。那一剎那,我忽然想到娘親,她十五歲生下我,那時候父皇還在裕王府,娘親只是裕王妃身邊的小丫頭,身分低,小小年紀大了肚子,別的妃子老是欺負她,甚至父皇登基之后,也忘了給她一個名分,她……娘親她十六歲就含郁而終……”

  嬋媛聽到他劇烈震動的心跳聲,她從被子伸出柔美,握住了他的大掌。

  “看到那個小宮女,我想到娘親的下場,我沒有碰她,皇兄在旁邊恥笑我,竟然把她搶了過去,我不敢再看,只聽到她的哭喊……唉!我那年十五歲吧!從此我再也沒有辦法接近女人,特別是年紀幼小的姑娘!

  嬋媛低聲道:“所以你一直在等我長大?”

  朱翊錚撫了她的秀發,又繼續道:“二十歲那年,皇兄封我為親王,所有的人都想和我結為親家,王府一下子送進來兩百個美女和丫環,酒池肉林,香鬢如云,每天回房睡覺時,床上總是躺著一絲不掛的女人!

  “這張床?”

  “我們大婚時候,早就換過新床了!彼鋈幌矚g她那酸溜溜的口氣,笑著揉了她的發!八齻儧]有真情,使盡手段,只求達到目的。即使是絕色天仙,我只為她們感到可憐,就像剛剛那樣,我會嚴厲地把她們罵走!

  “那些女人呢?”

  “一個月內,全部被我送走了,從此五王爺斷袖之癖的傳言不斷。”

  嬋媛抬起眼,笑得很溫柔,她好喜歡這種感覺,夫妻相擁,柔情談心,在言談之中,她觸摸到他內心不為人知的一面,就像此刻心貼心,他們毫無距離。

  “我都明白了!彼念~頭輕觸他下巴硬硬的須根,來回摩挲著!罢埬銕臀野岩路眠^來,你一定累了,我們睡吧!”

  “不拿。”

  “啊……”嬋媛驀地全身發燙,窘得把臉埋進被子里。

  “你誘惑我之后,就要睡覺了?哪有這么簡單的事?”朱翊錚開懷大笑,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溫香軟玉,心之所愛,投懷送抱,他如果再沒有感覺,就表示他有病。

  “你不是不能接近女人?我不勉強你呀!”嬋媛抓緊了里身的被子,滿臉通紅。

  朱翊錚輕易地拉開她的被子,情意綿綿地吻上她的唇瓣,兩手輕撫她光潔的臂膀:“這種事勉強不來的,今晚我要跟你證明,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原來這就是他要證明的事情!嬋媛不敢再看他,粉頸低垂,羽睫輕眨,眼睛有點濕熱,她怯聲地道:“其實……我今天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生兒子……我肚子上有一個傷,很深,可能沒辦法生孩子,可是……我不信……”

  “我只要你,不要孩子。”他擁住了她。

  他什么時候褪去衣衫呢?嬋媛貼上了他結實溫熱的胸膛,氣息為之一窒,全身攤倒酥軟,眼神迷蒙!榜村P,我想為你生兒子。”

  朱翊錚望進她的眼眸!澳愫軔畚?”

  她如癡如醉地看著他,雙頰酡紅,羞澀地點了頭。

  “愛我,不一定要為我生兒子!彼p柔地將她放躺在軟褥上,俯身吻了她滾燙的臉頰!澳阋呀浻米约旱男悦C明你愛我了!

  “夫妻總是要生孩子……”

  他搖頭笑了!坝芯壍脑,就有子女,命中無緣,亦不強求!

  她仰臉望他,心頭很暖,眼睛很熱,大眼一眨,兩道熱淚緩緩滑下。

  他疊上她溫軟的身子,吮吻了她的淚水!皠e哭,我的新娘子!

  此時此刻,她的身、她的心已完完全全沉溺在他的深情里,她好愿意當他的新娘子,一生一世,永結同心。

  “我的夫君。”她伸手抱住摯愛的人,迎向他的深吻。

  遲來的洞房花燭夜里,芙蓉帳暖,人影交纏,軟語相對。紅紗籠透出暈紅光芒,臘燭仿佛也感到害羞,跳動幾下,就熄了火光。

  月光悄悄映入,萬籟俱靜,只有那低低的喘息聲在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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