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舞揚俏臉布上寒霜,揚起手想再教訓一下這家伙,但卻沒有留意到身旁突然竄出來的兩個人,她直覺的擋住左邊那一個,右邊那個卻忽然狠狠往她脖子劈了一掌,她冷不防被打得頭一側,重心不穩的摔在雪地里,額頭還撞上被推倒的桌腳。
她痛得悶哼一聲,感到一陣暈眩襲來,清楚的看見鮮紅血珠從她額頭滴落下來,迅速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可惜一個美人,竟然破相了……快讓大爺我看看吧!蓖醵目跉庋笱蟮靡,伸出手硬是要將她給拖起來。
她伸出手想要反擊,但無奈暈眩使她的動作無法敏捷,也使不上力。
一旁原本面無表情的柳巖楓見到這一幕,眼神一冷—
在眾人還搞不清怎么回事前,他已迅速的閃身擋在李舞揚面前,手掌用力地拍下伸向她的手。
“你—”
沒給王二說話的機會,柳巖楓面容冷硬,手一伸,便拉住對方的頭發用力往后扯,王二立即重心不穩的跌倒在地。而在王二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前,他又抬起腳奮力的踩向對方肚子,這一腳使王二痛得在雪地上抱肚呻吟。
李舞揚小手壓著自己血流不止的額頭,驚訝的看著眼前情勢大逆轉。
柳巖楓的身形即使并沒有王二來得高大,但他沒給對方占到半點便宜,竟然一腳踩著王二,只用一只手就把沖上來的那幾個王二手下打得落花流水。
他不留情的反擊令人印象深刻,雖然額頭的傷口仍有些疼,但李舞揚卻雙眼發亮,眼中閃著對他的佩服。
“饒命啊!”被踩在地上的王二眼看情勢不利,立刻可憐兮兮的哀求,“大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舞揚的嘴角不禁揚了起來。原來,柳巖楓的無動于衷不是因為怕事,而是他根本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也不需要她的援手相助。他獨自一人便能妥善處理完這群地痞流氓,是她多管閑事了。
柳巖楓冷若寒霜的目光一一掃過被他打得連接近都不敢的幾個人,然后低頭看著王二。
“大爺……”王二看著他的神情,已被嚇得一臉慘白,“饒命!”
他伸出手,用力的由地上拉起王二,因為王二已嚇得腿都軟了。接著他手一轉,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便清楚的傳進四周人耳里。
王二痛苦的哀號馬上響起,“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冷著臉,男子將王二推向他的手下,一行人扶著王二,狼狽得連滾帶爬又爭先恐后的離開。
而他沒有費心看離去的一行人,只是轉過身,雙眼牢牢的盯著還倒在雪地上的李舞揚。
李舞揚壓下暈眩感,慢慢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柳巖楓伸手扶住她。
她看到他還在流血的手掌,“你的手傷應該還好吧?”他畫得一手好畫,若是不能再畫了,豈不可惜?
他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又回復面無表情。他不發一言的拿出手絹,撫過她額上的傷口。
她痛得皺起了眉頭,不過卻也意外發現他雖然衣物單薄,手卻很溫暖,彷佛絲毫不受寒氣影響。
幫她把血漬稍作擦拭后,他默不吭聲的轉過身。
她好奇的目光追隨著他,就見他爬上身后的騾車,拿出一個木箱,然后將倒在地上的椅子給扶好,推她坐上去,再默默的替她擦拭傷口,專注敷藥。
“真看不出來……”她好奇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你不單畫了一手好畫,還會醫治傷口!
他聽若未聞,所有注意力都只放在她的傷口上。
“對了!他們剛才吼你說是啞巴,所以你不說話……是因為你無法說話嗎?”她很快就找到他不出聲的原因,“不過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
柳巖楓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看到他的眼神,她對他嫣然一笑,“你聽得到!”
柳巖楓并不想笑,可看到她的笑容,他嘴角忍不住輕揚。
處理好她的傷口,他不發一言的將藥罐收回藥箱,放回騾車上。
“你穿這樣不冷嗎?”李舞揚好奇的跟在他后頭,看著簡陋的騾車,心想他應該是家境清寒。
他依然無語,自顧自的將木箱給收好,至于自己手掌上的傷,他只隨意用白布包扎便了事。
雖然得不到任何響應,但李舞揚一點都不氣餒,她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大麾丟上騾車,“給你!”
像是怕被他拒絕,把大麾丟給他,她連忙轉身就走。
柳巖楓沒料到她會這么做,拿著還有她身上余溫的大麾愣了一下,而后不假思索立刻翻身下了騾車。
就在這時,屠大娘也氣喘吁吁地帶著侍衛趕來了。
“郡主—”一看見李舞揚額頭上的傷,她馬上大驚失色,“妳的額頭怎么回事?”
“別放在心上,”李舞揚的手一揮,“不礙事!
“怎么會不礙事?這若讓王爺—”
“放心吧。”她甜笑地打斷屠大娘的大驚小怪,“義父那里我自會交代!”
“大膽!”
聽到一旁侍衛的輕斥,李舞揚一旋身,就見柳巖楓被兩名侍衛押到不遠處。
“不可無禮!”她立即聲音輕揚道:“放開他,讓他過來!
“郡主!”屠大娘擔憂的勸阻。
“無妨!彼⑿Φ膶ν来竽镎f:“他救了我!
“是嗎?”屠大娘可不這么認為。要不是因為這個白衣書生,她家郡主根本就不會去蹚那渾水,現在還弄得受了傷,她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王爺和伶王妃交代呢。
柳巖楓臉色一沉,隔了一段距離瞪視著李舞揚。
郡主?
她是皇室的人。
他的眼瞼一降,掩去所有思緒,只是把手中的大麾丟向她。
她連忙伸手接住,不解的看著他,“你收下吧,這是本郡主要送給你的。”
柳巖楓不語地后退一大步,隨即轉身離去。
“等等!”李舞揚想要跟上去。
“郡主!”屠大娘趕緊拉住想要跟上前的她。“妳就饒了老奴吧!這事若傳進伶王妃耳里,老奴有罪受也就算了,但妳可別忘了除了王爺和伶王妃要交代,還有個大王妃啊!雖然現在大王妃回京給太子妃拜壽去了,但早晚都會回來,若讓她知道謹王府的人這么沒規矩,只怕到時連病重的伶王妃都得跟著咱們一起去賠罪。”
屠大娘的話,使李舞揚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強迫自己留在原地。
這便是所謂“上等人”的標準—絕不能跟身分不符的人打交道,不然就是有失體統。
不過正如屠大娘所言,伶姨那里還好交代,因為伶姨疼愛她,所以她只要撒個嬌應當就可大事化小,就怕她那名義上的義母不會輕易饒過她。想起大王妃,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王妃當年為了迎合義父謹王爺,不想忤逆夫君的意思,所以就算百般不愿意,也還是點頭收了自己為義女。只不過,王妃一向視伶姨為眼中釘,對她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這些年來,王妃根本就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有時興起還會找她麻煩,只是為了伶姨,她不論面臨什么不平的對待,都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李舞揚看著穿著單薄的柳巖楓走遠,明知這個人跟她是不同的世界,不該有交集,他孤零零的身影卻偏偏觸動了她的心弦。
“大娘……求妳,再一會兒就好!彼p撥開屠大娘的手,在對方來不及擋住自己之前,疾步追上柳巖楓。
“你不要我的大麾,我收回,但這……”她拿出包在手絹里的梅花糕,“幸好沒散了,你拿去吃吧!
柳巖楓無言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她,就見她眼中閃動著期待。
對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吝表達關心,晶亮的圓眸更閃爍著令人炫目的神采—她對他的好沒有來由,也沒打算要求任何回報。
他的目光落在她額頭上的傷,她是為了救他而破相……遲疑了一會,他伸出手接過她手上的糕點。
見他將梅花糕收下,李舞揚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不過下一刻,她笑容隨即一僵—因為看到他的身后驀然出現兩個男人。
他們看上去并非地痞流氓之輩,就如同柳巖楓一般身著白衣,而且一臉嚴肅?礃幼恿鴰r楓跟他們認識。
屠大娘在一旁看了,直覺不對勁,立刻上前護主,“郡主,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謹王府了!彼沽藗眼色讓侍衛護住郡主。這白衣書生絕對有古怪,畢竟這么冷的天,竟然穿得那么單薄,不是窮得買不起衣物就是腦子有問題。不管是哪一個,謹王府的郡主都得跟這種人保持距離。
李舞揚只好嘟著嘴,依言跟著屠大娘的腳步離開。
大雪依然紛飛,她轉身看著越來越遠的柳巖楓,就見他那雙明亮的黑眸鎖著她不放,她忍不住對他揮了揮手。
原以為他不會響應,就見他遲疑了下,最后還是緩緩的伸出手輕輕一揚。
她因他一個簡單的動作而露出淺笑,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她知道能讓這個男人有所響應,已經很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