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惡狠狠地燈了闕飛冬一眼,正要怒氣沖沖的走人,忽然間匆匆走進了一個太福晉平案倚重的大丫鬟,只見那眉清目秀的丫鬟疾步走至太福晉的身邊,然后俯身朝著太福晉的耳邊說了什么,太福晉的臉色便是一變,急忙說道——
“快把人請進來吧!
望著那疾步而來又疾步而去的丫鬟,她在出門前對自己投以的同情目光,闕飛冬的心驀地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預感。
沒有等太久,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子便領著一個身段婀娜多姿、面容姣好的姑娘走了進來。
那中年男子一個跨步向前,朝著太福晉半跪請安,并朗聲說道:“奴才見過老祖宗!
“劉總管快請起來,今兒個吹的是什么風,竟把你這個大總管給吹來了?”一等劉總管站起,太福晉便含笑問道。
這個劉總管可是四阿哥倚重的人,平素也是往來過的,所以太福晉對他自是和顏悅色。
“奴才想著許久沒來向老祖宗請安了,所以一知主子有了差遣,便向主子討了過來,老祖宗的氣色越見好了!
劉總管笑著說完,然后朝身后立著的姑娘招了招手,又轉頭向太福晉作了一揖,并道:“主子向來關懷郡王爺的身子,雖說近日有些許起色,但主子還是不放心,怕一般的丫鬟伺候不好,這才特地讓人找來這精通醫理的醫女,想著讓她精心伺候郡王爺!
不祥的預感成真,聽完了劉總管的話,闕飛冬臉上一直維持得很好的淺笑差點兒就垮了下來。
到底有多少人惦記著她的夫君。
怎么一個兩個的全都上趕著來給他送女人?
方才那些不懷好心的嬸娘們送的那幾個,她還可以用不會伺候人回絕,可四阿哥送的這個,可是一個精通醫理的醫女,人家那是關懷自家的表弟,她難不成還能打包了讓人送回去嗎?
闕飛冬此刻只覺得自己像是不小心吞了蒼蠅一般的惡心?墒蔷退阍俨幌矚g,她也知道這個女人和其它幾個嬸娘送來的女人不一樣,她不能不收。
雖然明面上納蘭肅鳴并不參與爭儲,可私底下四阿哥正是他認定的明君人選。
先不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四阿哥送來的女人是通藥理的醫女,就算旁人質疑其實是送庶福晉來著,可納蘭肅鳴和四阿哥算得上是表兄弟,兄長憂心弟弟的身子送了個懂得伺候人的,而且一點兒也不瞞人,實在是理直氣牡得叫人說不出一點錯處。
“真是讓四阿哥費心了,我在這里代鳴哥兒謝過四阿哥了。”
太福晉自然也是明白人,她多少知道四阿哥送來這人的意思,是為了分她這個孫媳婦的寵,不想孫媳婦成了孫子的弱點。
雖然心里頭有些不滿四阿哥這般插手郡王府后院的事兒,可她也不好說些什么,只能歡喜的將人留了下來,并且讓闕飛冬領著回到瀟湘院去。
太福晉都開了口,闕飛冬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也只能在三個嬸娘和那三個姑娘訕笑的眼光中,帶著滿肚子的酸氣和咽不下的怒氣將人領回了瀟湘院。
嘶……疼!
那生生裂開的傷口讓納蘭肅鳴只消一動就疼得嘶嘶地倒抽涼氣,可他那張曾讓無數閨閣姑娘暗中惦記的俊顏上卻閃著一抹貓兒偷腥后的愉悅神情。
他背倚軟枕,腦海里回蕩的盡是昨夜那個在他身上小意求饒、嚶嚶低泣的女人。
只可惜他因傷勢關系起得晚了,要不然他還真想瞧瞧海棠春睡中的她,或者她方醒時那模模糊糊的嬌俏模樣。
他這廂兀自笑得開心,也不喚人進來伺候,就想等著那正主兒回來伺候自己,她一向是個嘴硬心軟的。
如今他身上帶傷,她一定會小意溫柔的伺候他,只消一想起她照顧病中的闕飛夏時那溫柔的模樣,再聯想她這般照顧自己,他就覺得渾身發熱,恨不得此刻她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想著想著,聽力極好的他,聽見了外頭傳來的足音,他知道那是她。
靜待著她與守在外頭的丫鬟們交代了幾句,又聽著她朝寢房走來的腳步聲,他滿是歡欣的等待著。
但隨著她進門,屋子里卻彷佛跟著刮入一陣寒風,他有些愣然地瞧著那比隆冬臘月天還要冷的臉色,猛地一愕。
“郡王爺醒了?”
聲音也很冷,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溫柔憐惜,他還來不及開口說什么,就見闕飛冬側身一讓,讓出了后頭那個身段婀娜多姿的女人。
“快給郡王爺請安,請完安后再診診脈吧!标I飛冬聲音冰冷地說道。
七早八早的,聞曙舟不可能過來,而納蘭肅鳴昨夜傷口迸裂時,她雖小心翼翼地處理過,可也怕自己處理得不夠好,正好四阿哥送來的這個女人懂得醫術,又是四阿哥的人,應可信任,所以她便人盡其才了。
“是!蹦桥虞p聲應了,然后款款走向前,朝著還弄不清楚狀況的納蘭肅鳴盈盈下拜。
“妾身巫氏,奉四阿哥之命給郡王爺請安!
初時的震驚過去,納蘭肅鳴的腦袋瓜子也開始運轉了起來。
自稱妾身,又是四哥送來的,還有飛冬的冷臉……幾個線索串在了一起,納蘭肅鳴若是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什么事,那他就不可能成為天子近臣了。
臉上的笑容盡失,他冷眼橫了闕飛冬一眼,然后才將目光轉向還跪在地上的巫氏,卻是朝著闕飛冬問道——
“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四阿哥對郡王爺的兄弟之情,四阿哥憂心妾身無法妥善照顧郡王爺的身子,所以將擅長醫術的巫氏賜給郡王爺。”
饒是此刻她的心中五味雜陳,說話時仍保持語調平平,沒有絲毫的抑揚頓挫,也沒有半分自己的心緒,只是平鋪直敘將事情交代完。
“你同意?!”
他簡直不敢相信,昨夜他們才圓了房,今日她就領了個女人到他面前,就算是四哥所贈,難道她不能找個由頭拒絕嗎?還是她壓根就不在意他的身邊還有其它的女人?
這樣的念頭一起,納蘭肅鳴的臉色更黑了,看向闕飛冬的眼神也帶著絲絲的不確定。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闕飛冬淡淡的說,可藏在袖子中的手緊握著,借著那深深的刺痛提醒著自己與他之間的不對等。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事,更何況他是高高在上、地位尊貴的多羅恪敏郡王,就算不算上她這個嫡福晉,也還有側福晉、庶福晉、侍妾等等的名額。
更何況,她不過是因為沖喜才嫁進來的,八字不好不說,又沒有尊貴的家世、有力的娘家,對于這一切,她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可……為何卻是在昨夜被他那親密愛憐之后,若是沒有昨夜,她便可以輕易的接受,甚至為他妥貼的安排。
現在,她依然只能接受,卻得忍著心頭的痛楚,她還是能妥貼的安排,但每一步的安排,都像是掐在她頸項上的一只手,讓她痛苦不堪。
“郡王爺……”巫氏不甘被忽略,嬌嬌地輕喊了一聲,想要提醒納蘭肅鳴她的存在。
“起來吧。”終歸是四阿哥所送之人,不看僧面也得瞧瞧佛面,這個女人他只能暫時收下,但……
他的怒氣再次朝著闕飛冬而去,她不是很會撒潑嗎?她不是悍婦嗎?怎么這會又賢良起來,她……是不在意他吧!
“謝郡王爺!蔽资显俅涡卸Y,起身后便忙不迭的輕啟檀口,說道:“四阿哥命妾身好好照看郡王爺的傷勢,不知郡王爺可否讓妾身診脈?”
“嗯!”納蘭肅鳴低應了一聲,可他那雙銳眸卻始終沒有離開闕飛冬的身上,而她準備避讓出去的舉動,更是挑起他巨大的怒火。
她不在意……當真不在意……
最后,在闕飛冬即將步出寢房的同時,納蘭肅鳴也冷然的開口交代道:“前陣子你不是說要讓我至廣福寺休養,求佛祖保佑我的身子嗎?先前老祖宗進宮時已經得了皇上的口頭允諾,如今我身上的任務不可再拖了,你讓人去請老祖宗入宮向皇上打個招呼,說我們要出京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