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那一頭水緞發絲,五指托著她的后腦勺,陸克鵬胸間激涌,側過頰面忍不住想尋找女人柔嫩的朱唇。
他的吻僅僅落在她的紅腮,就被她巧妙避開。
「小菱……」他粗聲啞嘆,渾身毛孔欲求不滿地收縮又舒張,浴巾底下的長腿攏靠,把她穩當當地圈在極小、極親密的天地里。
「小菱……」他誘哄般又喚。
袁靜菱這次學乖了,有疑惑最好快快問個清楚明白,盡管身體熱如火燒,肌膚因緊密的貼蹭滿泛赭紅,該問的還是得問,不能讓他蒙混過去。
再有,她明明幫他準備好衣褲的啊,想說等他喝過醒酒茶、洗完澡,精神好些再來和他談,哪知他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性感又強壯,身上還散發出和她相同的沐浴精氣味,明擺著……就是來誘惑人嘛!
身子沒辦法挪開,她也不想挪開,緊貼著感受他的溫暖和力量。
只是她的臉蛋相當堅決地撇向一邊,雖然溫馴伏在他頸窩處,微蒙眸光卻不面對向他,而是淡淡投注在床頭柜上那盞古董臺燈,下意識看著雕刻在玻璃燈罩上的小花。
徐緩眨眨眼,她像哼著安眠曲般地開口!高@些年,你和媽媽、明祈叔一直有聯絡嗎?」
來回撫摸她纖背的大掌頓了頓,感覺他的頰埋進她豐軟烏絲中,深吸了口氣,勉強低應。
「……嗯!
「我三年前想找店面經營『COOL ME』,看過好幾個地方,不是租金太高就是地點不理想,后來媽媽說,有位姓黎的先生愿意把大教會那兒的好地段出租,還留了聯絡方法,我打電話去詢問,然后認識黎大哥……是你要他來的嗎?媽媽和明祈叔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租金太過便宜了,便宜得教人起疑,她一開始也覺得不對勁,但是和個性爽朗又具說服力的黎南森見過面,又看過店面之后,就算再有疑惑也沒辦法拒絕。
「……嗯!贡M管遲疑,男人還是硬著頭皮應聲。
她嘆息!肝揖谷皇裁炊疾恢馈T瓉磉@幾年,你一直都和我生活中的人事物有關聯……」
猜測不出她此刻的心緒,陸克鵬只是加重力道地摟著她,心緊緊的。他閉上眼,讓她柔云般的黑發也披垂在自己的裸身上。
「我知道你在這里,知道你和朋友一起開店,知道你的店名和你設計的店徽。小菱,我知道你過得充實、很好……我總是想象來到你面前時,我該是什么模樣?我要很成功、自食其力地往上爬;我要賺很多錢,拿那些錢養你一輩子;我要讓你對我另眼相看、讓你喜歡我;我要重新追求你,讓你感到驕傲……」略頓,他徐沉調息,她的發絲落在他唇間,他抿了抿,靜笑著,嘗到天然花香的淡甜味,一股奇異的柔情在胸中漫溢。
「那一天走進『COOL ME』純屬無意,完全不在我的計劃當中,可是一踏進店里,我就著魔了。我感覺得到你,那個地方到處都是你的痕跡、你的氣味,我想見你,很想、很想,在那當下,整個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非見到你不可!
他突然笑出來,音質低沉,在胸豁間鼓蕩。
她像是想說什么,在他懷里動了動,一只粗獷大手溫柔按住她,搶在她之前開口。
「我以為還得再過個一、兩年,等日本那邊的市場穩定一些,歐美兩地的營業所都上了軌道,我才夠資格站在你面前,對你說那句話……」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循著那個「征兆」,提早來到她面前。
周遭變得沉靜。
夜極深。
火燙的心在寧和氛圍里促跳,每一音都悅耳。
「你要對我說什么?」她問得細細輕輕的,仿佛話音太重,會擾了一方美夢。
他沒有立刻回答,雙掌扶住她的巧肩,這一次,他堅定的、以適當力道穩穩將她推開—小段距離,望著她紅嫩臉容,沉而穩地說:「小菱,我養得起你,我想養你一輩子!
袁靜菱渾身一顫。
回憶如激浪迫近、拍打,而后席卷。
那一年、那些事,紛亂襲至,她認識了一個總帶著傷的年輕男子,他口中的愛強勢蠻橫,不許她拒絕,她走了,遠遠地走了,從此他以蟄伏的方式圍繞她,向她證明他的長情。
眼淚有自己的意志,說掉就掉,爬滿她雙腮,浸潤著她整張紅臉兒。
她哭了,覺得很需要哭一場,過分悸動就該宣泄那樣的悸動,哭就哭,在他面前,她允許自己哭得喪失形象,愛怎么哭就怎么哭。
「小菱!」陸克鵬嚇了一跳,這種「震撼教育」還是首次領會,一時間讓他手忙腳亂,不知該抱緊她好,還是先幫她擦眼淚比較重要。
「別哭,小菱,別哭。±咸臁篂那樘珖乐,誰來幫幫他?
陸克鵬還揪著濃眉不知該如何安撫之際,眼前陡然一黑,軟熱的香氣壓在他薄唇上,美好的女體已偎進他胸懷里。
他的脖頸遭到綁架,那雙細瘦臂膀親昵地攬住他,女人在真絲睡衫下的修長美腿圈住他的腰,像無尾熊攀在尤加利樹上的姿態般。
他順勢往后倒,躺在玫瑰花香的大床上,粗臂自然而然擁住正猛烈攻擊他的嬌軟柔軀。
她在他唇上、身上點火。
他啟唇、探舌,與她激情交鋒,沒幾下就奪回主導權,翻身將她壓到身下,恣意且痛快淋漓地交纏著。
這是她要的,一直就是她要的。
她要這個男人,年少時不敢承認,以為把他遺忘、從記憶里刪除,然而他一直都在,在她的心深處、靈魂的底端。她可以釋放這一切,只須對自己坦承——她要他。
她要他。
她不能想象再次離開他、拒絕他會是何種心情。
「我愛……」
是誰在喚?是她?抑或是他?
唉,有什么分別嗎?
她邊哭邊笑著,有種滿不在乎的氣魄,豪放的姿態盡顯,投進他燃起的熊熊烈火中。
她心里還有許多疑惑待解,但不急在這一刻,因為這一刻,她只想愛他,然后被他所愛……
。
新歷年過去一個多月了,按阮香妹和李明祈的習慣,再來屬于華人的舊歷年也一樣要熱熱鬧鬧地辦團圓桌,邀親朋好友過來吃吃喝喝。
陸克鵬自然也在絕對邀請的名單內,見女兒和「隱姓埋名」多年的未來女婿情況漸入佳境,小倆口嘴上雖沒說,但明眼人一看就察覺得出,無形的火花噼哩啪啦亂爆,比越南九月國慶的煙火還要閃眼。阮香妹越看越有趣,心中久懸的大石頭也終于慢慢著陸。
河內的氣溫這幾天又回升了幾度,幸好市區里有大大小小的湖泊作調節,風很舒爽,不至于熱得人滿頭大汗。
這陣子是旺季,再加上之前有寫旅游專欄的外國記者來采訪,「COOL ME」里幾乎天天都塞爆要訂作衣服和指定刺繡圖的觀光客。
袁靜菱很忙,但因為刺繡和細部裁縫的部分有跟當地的殘障協會合作,將部分工作外包給對方,人手充足了,整個進度也一直都在掌控當中。
午后三點,「COOL ME」好不容易搞定一小團按圖索驥找上門來的日本熟女,為她們每個人量好尺寸、確認款式和布料,也確認好試穿時間。七、八名顧客一走,店里頓時陷入許久不曾有過的寧靜中,如窗外懶懶的日光。
袁靜菱想抽空回后頭的屋子探一探。
不知道那男人睡醒了沒?
陸克鵬今早八點頂著兩顆黑眼圈回來,據說是昨晚新款產品試騎時一直出狀況,別人搞得他不能睡,他也去搞得別人沒得睡,半夜十二點和他的女廠長一起「尬掐」、直接殺到距離河內兩小時車程的一家零件工廠,硬是逼對方開模重工。幸虧那家工廠的生產線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運作,才有辦法經得起他這么「鬧」。
他是個很執著的人,固執到讓她嘆息。
或許就是這樣的性情,讓他不能放開她,也讓她能夠走回他身邊。
她感謝他的執念,教她重新摸索了自己、看清自己。
她想,他和她都挺傻氣的,她不斷在夢中記起他、搜尋他,他的影像殘留不走,最后往深處扎根,所以這些年面對男人們的好感和追求,她才總抱持著可有可無的心態。
媽媽說,她有一個「臺灣男朋友」。原來她早就有這一號「男朋友」了,媽媽才會對她處理感情的態度這么放任,半點也不緊張。
撫著唇,發現自己笑了,近來的她得了動不動就想笑的「癥頭」。
!得趕快回后面去看看了,如果他醒來沒馬上拿食物喂他,那張臉肯定又要臭翻天。他早上勉強撐著沖完澡,只啃了兩個三明治倒頭就睡昏了,中午她回去看,他仍維持相同的睡姿,還發出細細的鼾聲,顯然真是累壞了。
袁靜菱把一疋比她人還高的雪紡紗卷妥收好,放入原來的位置,揚唇才想交代一聲,門邊的風鈴此時又清脆響起,一向負責外場的譚星亞已軟軟揚聲——
「歡迎光臨!
「譚阿姨、袁阿姨!」
聽見甜脆的叫喚,兩個女人同時瞪大眼睛。
「天茉!」袁靜菱輕訝笑開,走到狹長的店面!改阍趺磥砹?」
「我帶媽咪來訂作漂亮的小禮服,袁阿姨,媽咪說她認識你喔!在我還沒出生之前,你們就見過面、吃過飯又聊過天嘍!還說陸克鵬本來要追你當女朋友,可是你嚇到跑掉了。阿姨,我要是你,我也會跑掉!」女孩的蘋果臉仰得高高的,語氣坦率,相當同情她的模樣。
一旁的譚星亞忍俊不禁地笑出來,袁靜菱雙頰浮暖,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眉睫略抬,與站在女孩身后那位美麗又優雅的貴婦禮貌地頷了頷首。
「您好,好久不見。」
何慶茹回以淺笑。「真的很久不見哪,小菱。」
對她有意拉近距離的稱呼,袁靜菱微微怔忡。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應該不會只是要來訂作衣服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