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邊傳來一道聲音——
“三皇子,云織坊的綺繡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吧!”深吸一口氣,齊御群重新倚回床邊。
“我先出去了!睂@種場面司空見慣的沈佑希站起身。
不料,齊御群卻喚住她,“站在那里不準動,她們是來替你量身的!
“量身?”沈佑希感到疑惑不已,“我以為她們是……”
“云織坊可是城里首屈一指的繡坊,綺繡更是里頭手最巧的繡女,今日我讓她帶著幾名丫鬟來替你裁制衣裳。”知道她又想入非非了,齊御群指著為首的翠衫女子介紹道。
“可為什么要替我量身?我不缺衣服啊!”
“我不喜歡你那身衣裳。”他毫不猶豫道。
“這身衣裳哪里不好?很輕松自在!”
“今日開陽國六皇子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的打扮讓他誤以為我都是這么薄待下人的!
“這里哪個廚子不是這么穿的?難道您還能期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嗎?別的姑娘可以身著綾羅綢緞,那是因為她們的任務就只是陪您玩樂;其他侍女能妝扮得光鮮亮麗,那是因為她們的工作就只需要灑掃庭院;但我不一樣,您以為每天要張羅三餐的人能不蓬頭垢面嗎?所以替我裁制新衣只是多此一舉。因為很快就會弄臟了!
她的振振有辭讓齊御群無從反駁,但心意已決的他當然不可能因她的三百兩語而打消,“總之,今后你在穿戴方面不得馬虎,就算衣裳弄臟也無妨,再多做幾套就是了!
這一刻,沈佑希突然想到齊御群會這么陰陽怪氣的可能原因了!澳摬粫且蛄首诱f舍不得讓我灰頭土臉就這么大費周章吧?他不過是在說笑罷了,我以為您應該聽得出來。”
說穿了,他就是不服輸的心態在作祟,不過這也可想而知——他是這么的心高氣傲,應該很不喜歡屈居人下的感覺。
齊御群隱約明白真正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但他拒絕細究,只是一個勁的道:“他向你要發帶,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出去;我不過是讓人替你裁制幾套衣裳,你卻堅持拒絕,為何會有這么大的不同?”
“這兩者可以相提并論嗎?我以為我們在討論的是這件事的必要性!彼鞘鞘裁垂诌壿嫞
“你忘了,我說過,我說向東,你就不可以往西……”
“好啦!我知道了,您想怎么做都隨您吧!”反正浪費的又不是她的銀子,他高興就好,她不要再有意見了,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見她屈服,俊顏終于出現笑意。
而就在沈佑希被量身之際,齊御群則是盯著她沉思,半晌后對著面露羨慕的綺繡道:“她適合素雅些的衣裳,不需要太花枝招展!
“那么這本請三皇子過目!本_繡淡笑著取出一本畫冊,“這里頭所繪的是民女近日才構思出來的衣裳,尚不曾有其他人看過!
“很好!饼R御群微微一笑。
相較于其他人的一臉羨慕,沈佑希則是皺著眉問:“我是您的娃娃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娃娃像你這么不聽話的?再說我對你好,難道不好嗎?”
他隨意問著。
這個問題卻是問住了沈佑希,也讓她不期然的想到——他身邊的女人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仔細想來,他待她們都是溫言軟語、溫柔體貼,并無太大不同,這若非意味他過度博愛,人人都好,就是她們在他眼中其實并無差別……
而真正的原因會是哪一個呢?
“怎么突然不說話了?”黑眸終于離開畫冊。
“沒什么。”她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紅著臉道:“我只是在想……雖說您家財萬貫,但三不五時要替那么多姑娘添制新衣,應該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
“事實上,你還是第一位讓三皇子這么做的女子呢!”綺繡忍不住補充,語氣充滿了羨慕。
她也曾對齊御群癡迷不已,但在判定這個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上任何女人后,她決定退居到朋友位置,免得傷神又傷心,可如今看來,她似乎錯了……
“是嗎?”沈佑希一怔。
她與齊御群之間就只有主從之別,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愛面子而替她添制新衣,完全不覺得背后會有其他原因,然而綺繡簡短的幾句話卻意外在她的心湖掀起一股不平靜。
“多嘴!”齊御群瞥了綺繡一眼,鎮定的對發愣的沈佑希說:“好了,我全看過了,這里頭的衣裳都不錯,你就自己挑吧!挑完快去備膳,我快餓死了。”
“您說什么?”他的態度轉變之大,讓沈佑希完全無法適應。
“我說,我因為那條該死的發帶而不小心成了傷者,你難道不該更仔細的照顧我嗎?再說我可不像某人,非但將那盤橙汁雞排吃得一干二凈,此刻還毫無愧意的在外頭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傷了人后該有的懺悔或是反省態度……”
“好像是您說這點小傷沒有大礙,叫他不必大驚小怪,盡管留在外頭先用午膳的吧……”奇怪,他受傷的部位明明是手臂,怎么好像連大腦都被波及了?連自己說過什么話都不記得。
“你……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你快選完衣裳,我好餓!”
先前還笑人家六皇子是餓死鬼投胎,現在的他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當然,這些話沈佑希只敢放在心里想,沒敢當著綺繡等人的面說出口。
“您想吃什么?”檢閱著畫冊,她一邊訝異于古代竟也會有類似服裝目錄的東西。
“橙汁雞排!毕攵紱]想便道。
“還有呢?”
“沒了!
“沒了?”她訝異的看著他,以前他會洋洋灑灑念上一大串,今天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喜歡松鼠黃魚、酸辣高麗菜、佛手白菜、蔥油雞……”
“不要!我今天就只想吃橙汁雞排,所以記得多做一點!
“只吃同一道菜不會膩嗎?”
“某人狠狠吃掉一大盤都不膩了,我為什么會膩?”
至此,沈佑希終于明白為何在得知橙汁雞排被秦浩彥全數吞掉時,他的臉色會那么難看了——因為他連一口都沒吃到!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深他非嘗到不可的決心吧!他孩子氣的舉動突然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可愛。
“你笑什么?”望著梨窩淺現的她,齊御群的眸中除了不解,更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沒什么。”她搖頭。
“那還不快去!”
“我順便去問問六皇子還需要什么……”
“外頭有那么多廚子、廚娘負責伺候他,你還擔心他會吃不飽嗎?現在。你只要負責做我的橙汁雞排就好。”
“可是來者是客……”
“我已經非常盡心盡力在招待他了,你再去幫忙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毫不留情道。
“知道了啦!”橫了講話完全不加修飾的他一眼,沈佑希抿唇離去。
不過說也奇怪,他指定只要吃她做的菜,她竟感到很高興……意識到這一點時,沈佑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有別于滿心疑惑的她,后頭的齊御群則是不自覺的緩緩綻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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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起來!”極具磁性的嗓音響起。
“不要吵啦!我好想睡……”沈佑希反射性蒙著頭,試圖隔絕那道不斷在耳畔嗡嗡作響的聲音。
“但今日父王與麗妃在御花園舉辦賞花宴,我不能不去,再說你先前不是一直很希望我帶你進宮嗎?怎么?難道你現在不想去了?”
“想……可是我現在更想睡覺,能不能改天?”她困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不行!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
“如果您只是想帶人出門助長威風,隨便找一個就行了,反正您的侍女那么多,是不是我去有差嗎?”含糊的咕噥著。
“你是在吃味嗎?”迷人的薄唇因為這句話而高高揚起,“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話果然成功嚇跑了沈佑希身上的一半瞌睡蟲!“您說什么?”只見她一骨碌的翻身坐起,杏眼圓睜的瞪著面前含笑的俊顏。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她猶帶著睡意的臉龐看起來十分可愛,令齊御群心底突然萌生一親芳澤的沖動。
“當然不可能!”她矢口否認,“是我還沒睡醒,還是你在作夢?”
甩甩頭,沈佑希不太能理解她怎會一大早就看到冤親債主出現在眼前,但半刻后,記憶便陸續回到她的腦!
“好了,快起來,再晚就遲了,我不希望讓父王久候。”他催促。
“真的不能改天嗎?”倦意襲人,沈佑希很想再次倒回床上。
“看來你似乎比較希望我親自替你更衣?”齊御群泰然祭出最快的方法。
果然,沈佑希立刻直挺挺的坐起!“您似乎很喜歡趁火打劫!彼龥]好氣的橫他一眼。
“現在才擔心這些不嫌太晚嗎?昨夜是誰來敲我房門的?”齊御群揶揄的笑著,看來心情很好,只因前一晚他終于發現剛烈倔強的她原來也有小女人柔弱、惹人愛憐的一面。
“我說了,那是因為打雷的緣故!誰曉得你們這里的雷聲這么可怕。”是的,她沈佑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恐懼的就是雷聲,特別是夜里的雷聲更是讓她膽戰心驚、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會發生似的,因此,每每在那樣的夜晚,她都得拉著人陪才睡得著。
然而在這里,昨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頭埋在被窩,神經緊繃的祈禱一切快點停止,但隆隆的雷聲偏偏一陣接著一陣,沒完沒了似的,差點將她給逼瘋!
經歷一番天人交戰之后,她咬著唇、拉下臉,飛快跑去敲離她最近的齊御群的房門,拜托他暫時讓她待在他的房中。
當時他頗感訝異,但仍是讓她進門,并表示可以將床讓給她,是她不顧他的三令五申,硬是堅持坐在窗邊,就著燭火隨意翻看著他房內僅有的幾本書,打算撐到天亮。
不過到后來,她只記得眼前的字愈來愈模糊,景象也愈來愈不清楚……
直到齊御群不斷鬼叫,要她一起進宮的聲音傳來,她才重新醒來;話說回來,昨晚是他抱她上床的吧?那他又是睡在哪里?
“你的神色好古怪!饼R御群發現她白凈的臉蛋時而鐵青、時而發紅,“該不會是又誤以為我占了你的便宜吧?”
“您怎會知道!”他會讀心術嗎?
“你有什么是沒寫在臉上的?”他調侃,“不過我都還沒說,昨夜我差點以為是你故意在找機會接近我呢!”
“您的妄想癥……不,或許該說是大頭癥又開始發作了嗎?”她冷聲問。
這家伙會這么的自以為是,那些將他捧成天神的女人們至少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別再胡言亂語了。”看著她輕蔑的表情,想也知道沒好話,因此齊御群懶得請她解釋她話里的意思,“現在你最好快點起身更衣,否則我就要讓其他侍女進來幫忙了——若你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你昨晚是睡在這里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等等!我起來就是!鄙蛴酉_B忙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這家伙愈來愈知道她的弱點了。
雖然她的反應是他要的,但見她那么害怕與他扯上關系,齊御群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沒有察覺到默然不語的他不太對勁,沈佑希自顧自道:“我先回房更衣了!
“進宮不是小事,不準再像平常那樣只梳兩條辮子,待會兒我會讓人去替你梳妝打扮,一刻鐘后,我要看到你美若天仙的出現!
“您這是故意強人所難嗎?”星眸朝他一瞥,“我怎么可能跟那四個字扯上關系?您忘了,曾經有人跟朱先生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說我風度欠佳,沒想到你也很喜歡記恨嘛!”回視她剛強的玉顏,齊御群不疾不徐道:“我是說過那樣的話沒錯,不過我忘了告訴你,我一直也很想知道“天底下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究竟是不是放諸四海而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