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不多也不少。
除了大哥那家子在淮南外,其余的全都到場了。
爹與娘就坐在瑯筑閣偏廳主位,二哥壞心眼地笑著坐在次位,邢老則義憤填膺地站在爹身旁,數了數,不過四個人,但這四個人皆是在龐府地位權力最高的四人哪。
更詭異的是,他們一大早就特地移駕到她的瑯筑閣……
龐月恩垂著臉,從長睫下偷覷著所有人的反應,除了二哥正笑著,邢老看似怒極外,爹娘則是面無表情。
嗯……不好猜哪,但她想,肯定是東窗事發,兩人的事曝光了。
思及此,她不禁羞報地把俏顏垂得更低,雙手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扭絞著。雖說她對名節清白不甚在意,對于禮教更是不屑一顧,但如今被逮著她和向陽的私情,還真是令她羞得失措。
然,發涼的指尖卻突地被溫熱的大手包覆,她微回頭,對上淺露笑意的上官向陽,從指尖感受到來自于他源源不絕的熱能和強而有力的支持。
上官向陽向前幾步,將她拉到身后,隨即掀袍跪下,龐月恩當然也跟著溫婉跪在他身旁!袄蠣,夫人,屬下……”
“好、好”龐老爺突地撫須贊好,龐夫人也立刻附和。
霎時,好字滿天飛,從東飛到西,又從西靈到東,有種看雜耍拍手叫好的激動氛圍,頓時讓“做壞事”的兩人傻了眼。
捉奸在床……真的有這么好?
兩人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一樣疑惑。
還暗忖著,便已經聽到龐氏夫妻倆和龐天恩開始在策劃著婚事,像是嫁衣的衣料、發釵、玉冠,甚至是房內的擺設,婚禮的進行等事宜,一直到——
“這樣吧,雖說向陽是暫代府上總管一職,可能在外亦無產業,依老夫看……你不如就入贅吧!痹捖,龐老爺笑瞇了黑眸,仿佛大事已定,了結了他一樁心事。
上官向陽驀地抬眼,俊眸閃過一絲錯愕!安唬蠣,屬下不能入贅!蔽醇毾,他脫口拒絕。
這一推拒,霎時讓滿天飛的好消失打住。
廳上四雙眼,包括身后的龐月恩都瞪著他不放,仿佛他說出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話,犯了多么該殺的大罪,一雙雙眼變得非常不能饒恕他。
“老爺,雖說屬下并非上官老爺的親子,但是他的養子,他已故,若屬下入贅,上官這個姓氏……真要絕了。”光是月恩派人代他守墳三年,就已經夠讓他感到內疚了,若是連上官這個姓都因他而絕,待下黃泉,他會無臉見老爺的。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逼得原本不甚滿意的眾人不但釋懷,對他更是贊賞有加。只是他身無產業,更無可能購屋在外,若不入贅,難不成要龐家的千金跟著他到外頭吃苦受罪?
龐老爺想了下,還是忍不住替寶貝女兒做決定!安蝗贿@樣好了,老夫在城北瓦子里有幢小舍,婚后,你和月恩就搬到那兒去吧!
“不。”上官向陽再次堅決婉拒。
沒道理他迎房妻子,還得要丈人替他打點一切的道理吧?
他不想立即成親,是因為復仇大業未成,只要他趕緊將通令牌交給凜,一切就會撥云見日,到時再成親,不等于雙喜臨門?
可他不說,誰知道他的想法?
霎時,廳內抽氣聲四起,一道聲音殺出——
“你這也不,那也不,那么你打算要玩弄老夫的千金了?”龐老爺勃然大怒。
“向陽絕無此意,只是——”上官向陽頓了頓,說不出口,不想將龐府牽扯在內,可若不說清楚,就怕龐老爺對他不諒解。
“只是什么?老夫不計較你的出身,只要月恩想要的,老夫皆樂觀其成,可是瞧瞧你,推三阻四的,難不成你根本無意跟月恩共結連理?”話到末幾個字。愈咬愈重,一口老牙都快要咬碎了。
上官向陽聞言,想要趕緊解釋!安,屬下只是認為——”話未完,一雙纖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先閉嘴。
“爹,向陽心里有牽掛,所以我覺得還不用急,待他將心中掛念之事處置好再談婚事,沒什么不妥。”龐月恩神色自若地說,完全沒了剛才的羞澀
上官向陽回頭瞅著她,輕柔地包覆著她的小手。她懂他的難處,適時替他解圍,真是難為她了。
“他心里有什么牽掛?”
“爹,等他處理完了,不就得了?”龐月恩翻動眼皮子,一副懶得多說的嘴臉。
龐老爺猛地站起身,伸出去的指頭發顫得很嚴重。“等?你要我等到什么時候?你的肚子要是一天天大起來,再瞧瞧外邊的人會怎么說”
龐月恩聽親爹說話那么露骨,羞得臉發燙,卻自持冷靜,像沒事人似的說:“爹,你瞧我何時管別人怎么說了?”
只是……肚子大起來?有……有這么快嗎?她很疑惑。
“可是——”
龐月恩瞧爹還想再說,二話不說就截斷他,懶得再哆唆下去!暗,向陽是我要的,這一輩子我是跟定他了,從此之后,有罪有苦全由我自個兒承擔,決不會壞了龐府的門風,至于婚事,就請爹先暫時擱下吧。”
聞言,龐老爺乏力地跌回座位上,龐夫人趕緊普他拍胸口順口氣,邢老忙著遞茶,免得主子氣到岔氣,龐天恩倒是從頭到尾在旁陪笑兼看戲。
兩人跪在堂上好半晌,等看龐老爺回神做結論,而在他喝下第二杯涼茶后,終于開口了,“你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婚事可以暫時擱下,卻一定得辦!
他頓了頓,看著女兒和未來的女婿,搬出大老爺威風,又說:“兩個月,最晚兩個月內一定要成親,至于要不要入贅,或要另地購屋,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們確實成親。而月恩——”
“爹?”
“你得要開始著手準備你的繡被了!
“……啥?”
“還有,未成親,你們不可再同房!
“痛”
“小姐,吸個兩口就沒事了!毙≡苾旱能浬さ懫。
過了一會,哀嚎聲再起。
“啊,又來了!這該死的針——”龐月恩火大地把針一丟,捧著正滲出血珠的指尖,可憐兮兮地看著身旁一臉愛莫能助的男人。“好痛喔。”
她撇嘴撇得好委屆,小臉糾結得惹人憐。
“乖,不疼了。”上官向陽忍住笑,吮去她指尖上鮮艷的紅,不忘順便幫她吹吹氣。
打從兩人親事定下,上官向陽卸了代理總管一職后,就負責隨侍在龐月恩身旁。
“是誰說成親就一定要繡這種玩意兒的?”她撇著嘴裝可憐,俏顫貼在上官向陽的胸膛上,借機休息。
“夫妻是交頸鴛鴦,小姐,你以往設計鴛鴦對釵時是這么說的,那時貴妃娘娘簡直將鴛鴦對釵當成了寶貝收藏呢!毙≡苾菏仗еC架上的凌亂,順便整理繡面上的錯針。
龐月恩驀地橫眼瞪去。“我只負責繪圖,又不需要親手打造。”如果她知道打造鴛鴦對釵是那么繁瑣的工程……她還是會設計,反正又不需要她動手做。
但眼前不一樣!圖是別人定繪的,要繡的人是她,更可惡的是,被子好大呀——她心里哀哀叫,卻突地發現指尖裹上了異樣濕熱,回頭就見上官向陽正含著她的指輕吮著。
“……你這口子到底是怎么刺的,血還在流!彼櫭嘉俗詈笠豢谘瑓s發現她的指尖側面還是不斷滲出血珠。
“我從下頭穿上來時,就往指頭扎進去了。”而且還扎得很大力,依她目測,大約扎了近半指深呢。難怪她會痛得哇哇叫。
“小心一點,你的手不巧,慢慢繡不就得了?”瞧她胡穿猛刺,扎得十根指頭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才幾天光景,就把自己的手給糟踢成這樣……讓他不由得想起,她為了替他打造束環,十根手指亦是傷得休無完膚的事。
這傻丫頭,要他怎能不心疼?
“你又知道我手不巧了?你瞧過我的繪本沒?瞧過我的書法沒?”她板起臉,想替自己扳回一城,起身走到書架前,隨手挑了本繪本丟到他面前,又繞回繡架前,瞪著讓她頭痛的繡被!白约悍獾蔑@得我太自大。”
上官向陽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后,隨手翻開繪本,原本打算隨便看看,贊美她幾句,然而這一翻,倒讓他翻出興致。
龐月恩看著繡被兀自發愁,好一會聽見后頭傳來低低的笑聲,才回頭探去,“你在笑什么?”
“杰作。”上官向陽翻開一頁,立在自己身前,讓她可以清楚看見上頭畫了什么。
愣了下,她用力再眨了眨眼,小臉爆紅的瞬間,她已經沖到他面前要搶過繪本。
“還給我,那是我的!”可惡的小云兒,怎會將她偷畫的繪本藏在這里,害得她隨手一抽就自掀底牌了!
上官向陽卻故意站起身,單手抓高繪本,不管她怎么跳,連邊都摸不著。
繪本上頭畫的是那日她要他寬衣解帶的圖,一張張皆是他淡漠懾人卻又性感妖冶的畫,而畫的當然不只他的臉,還有他的身體,那半裸的精實體魄壯而不碩,精而不瘦的陽剛味……
“你不是說,你是看著我激發新首飾想法的?”他笑聲連連。
“你不知道想法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凝聚的嗎?再翻過去就有繪圖了,你干嗎一直停在這一頁?”地惱羞成怒,跳起來抓不到,干脆瑞他。
他身形更快,輕松一躍,她連個影子都沒睬到,再一個閃身,他繞到她身后,將她緊密地摟進懷里。
“先歇會兒吧,我可不希望你像上回普我打造束環那樣將手傷得體無完膚。”
龐月恩驀地呆住,烏潤的水眸轉了一圍,縹向小云兒,見她頭搖得有若波浪鼓,隨即攢起眉!罢l跟你說我為你打造束環?”
“二哥!
多事的男人!她恨恨地罵著,又問:“怎么,知道我為你打造束環,所以你就打算把命都給我?”她回頭瞪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若兩色琉璃潤動著。
“不,是你已經把束環套進我的魂魄里!彼焕г谶@里,甘心不離。
她努了努嘴,明眸羞澀垂下,卻突地聽到身后有人咳嗽咳得很刻意,令她不由得回頭瞪去。
“小云兒,我平常待你不薄,你不用這么催我吧!毙菹⒁幌聲鯓樱克氖终壑。
“要不,我幫小姐繡好了。”
“是你要嫁還是我要嫁呀?”悴,沒大沒小。
小云兒聳了聳肩,余光瞥見窗外邢老走來,忙使眼色,發現小姐沒看她,于是又用力地咳著。
“小云兒——”她一回頭,便瞧見邢老惡目瞪著上官向陽環抱她的雙手,她趕忙退開這溫暖的懷抱,陪著笑臉!靶侠稀!
邢老踏進屋內,怒目始終停留在上官向陽身上,然后將手中的帖子交給龐月恩!捌咄鯛敻扇怂蛠淼牧!
“柳帖?”瞥見上官向陽有了動作,龐月恩急忙抓著柳帖跑到邢老后頭,拆開一看,意外地說:“向陽,王爺要你陪我過府呢!
上官向陽不置可否地挑眉冷哼,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