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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難言 第6章(1)
作者:謝璃
  電鈴不耐煩地一響再響,她仍鎮定地伏案揮筆,將最后一朵花的花萼再三修飾。從側面看得出,她眼皮浮腫、面色青白,分明熬夜了一晚。

  童絹拍拍她的肩頭,「人已經到樓下了,還畫?」

  她呵欠連連,還能擠出促狹的鬼臉,以手語答:『我努力試過了,就算不眠不休的畫到眼瞎,我的債二十年也還不完;就算還完了,命也去了一半,真是人窮志短!」這幾天她不禁再三檢討,她平靜的日子不過,偏去惹火一只打盹的雄獅,弄得人財兩失、進退兩難,到底是誰的錯?

  「景先生開玩笑的吧,他根本不缺——」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舉高讓童絹探個究竟。

  「借據?」很正式的、有雙方簽章的借據,條列細目,數字大得驚人。

  她點點頭,勉強抬起兩手,『夠狠吧?怪胎一只!他去做保險公司的精算師一定也很稱職!

  童絹一臉歉疚,「方菲,我會盡快找到工作的,不會拖累你的!

  『沒人拖累我,我一向衰星當空,能幫你才是福星,你安心和小艾住這,李維新不會找到這里來的。』她打量了一下童絹的細皮嫩肉,搖頭比著手勢,『別急著亂找事做,我還有一點積蓄,餓不死你的!

  從前景懷君每個月匯出的生活費,幾乎都貢獻了基金會的圖書室設立,所剩無幾,想先還一筆都不可能。景懷君說到做到,這個月不再匯出生活費,存心讓她捉襟見肘,開口求人。

  「方菲,」童絹猶疑著如何開口。「景先生過去一向照顧你,一句話都沒說,最近完全變了,和你镃銖必較,你是不是稍微想一想,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他掌控一家上市公司,要對付你是輕而易舉的事,現在要共處一室,又是在他的地盤,我擔心你一個人……」

  「……」她撇嘴不以為然,他也只有一個人!

  「我知道,這話由我來說不太對,可是,我是想,如果景先生不過是要求你聽話一些,他在外頭也規規矩矩,你暫時就別再刺激他了,過一段時間,他心情好了,就不會為難你了。否則,還不知道他會使什么手段,對你不太好!癸柺芮胺蛘勰サ耐伜喼笔求@弓之鳥。

  她攤開兩臂,安慰地擁抱童絹一下,做個OK手勢,『放心!我沒什么好損失的!徊贿^是損失一點好心情、一點自尊、一點自由,她承擔得起,但中間的故事曲折就不必讓心力交瘁的童絹知道了。

  身上披披掛掛了一堆行李袋,童絹替她扛了一只皮箱,兩人一塊下樓。李秘書一見到這陣仗,大嚷:「說了不必帶這么多東西的,大屋里什么都有啊!」

  她懶怠拿出紙筆解釋,執意把行李放進后車廂,對跟在屁股后的李秘書指指灰濃的天空,李秘書附和:「是、是,快搬快搬,待會下起雨,山路視線可不好!」

  她和童絹揮手道別,盡量流露輕松歡快的樣子。一坐進車座,脆弱襲上蒼白的面頰,想吹吹風,雨絲竟已然飄落。

  下雨了。偏在這時候,她想起那幢無邊寂寥、空洞的大屋,一陣不寒而栗。她對過大的房子一向沒好感,總讓她憶及伴隨外公一生,卻在晚年被舅舅們拋售的方家老宅子,每一個角落,都隱藏了長年的悲喜愛恨,躲也躲不了。長大以后,她因此只求簡單純粹的幸福,比方說,小小潔凈的房子,溫柔普通的情人,穩定不求名利的工作,偶爾奢侈一下吃頓大餐,臺風天和伴侶賴一天的床,一年自助旅行一次……

  她不懂的是,為何越簡單,越難得;越不奢求,幸福之路越難行,總像是遠方的海市蜃樓向她招手,她卻永無可能奔至。

  *

  不必抬頭,他就知道前方那猶豫的影子是誰,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軟毛拖鞋沒發出一丁點聲響。他瞥了一下腕表指針,八點五分,她若不是起得太早,就是根本沒睡。深夜兩點半,他曾起身查看,她的門縫底仍透出強烈的燈光,這種光度不必問也知道不可能睡得好,她怕山上的夜黑,寧愿整夜不熄燈。

  視線上移。果然,尖小的臉蛋比前一天更黯青,眼皮半垂,薄唇缺乏血色,步伐搖搖欲墜。她到底要多久才能適應這里的生活?

  寫了黑字的小白板移到他膝上,歪歪斜斜幾個字——「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他合上報紙,專注地凝視她。

  她收回白板,右手在上頭移動一下,轉面舉在胸前讓他看——「我房間窗外那棵大樹,可不可以將它砍了,或移到別的地方去?」

  他不解地擰眉,「為什么?」

  她遲疑了良久,才寫,「我不喜歡它的聲音,風吹、下雨,它的樹枝都會發出聲音,我睡不著。」

  意外的理由,或許可以解釋她之前極力避免住這里的原因,但實在太孩子氣,他搖搖頭,「不能砍。屋外你見到的任何一棵樹,都是我父親親手種下的,已經盤根錯節,沒辦法移植!

  她點點頭,像是早已預知不會有正面回應,不見失望,緩慢轉身走開,他喚住她,「你待會要下山吧?一起走吧!載你一程!

  她搖搖手,背著他潦草揮筆,再高舉白板!覆豁樎,我搭社區巴士!

  那得走上一段私家路,再等上一段時間才坐得到社區巴上。對外主要道路只有一條,何來的不順路?不過是不愿和他共處罷了。

  他微惱,任她走開,開始食用早餐。吃了兩口,把正忙活的廚子叫過來,「煮點瘦肉粥,別太油膩,讓太太吃,看著她吃完,記得幫她叫車!」

  沒來由的煩悶在胸口沉積,他提早離開大屋,驅車到公司。

  他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她像養錯地方的蘭草逐漸委靡?她不反抗也不順從,氣色越來越差。兩個人在大屋里活像在捉迷藏,他前腳才踏進有她的空間,她后腳就離開;逼不得已面對面,她的視線永遠不在他臉上,但也不似有恨意,較接近的形容詞是認命,里面不時夾雜一抹稍縱即逝的憂傷。假以時日,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會枯死在他面前。

  是不是該放手?

  直接到會議室里坐定后,耳聞部屬輪流報告,腦袋里轉動的是同一個問號。

  他從前的生活本來就沒有她的存在,少了她又如何?她從不曾給他一個由衷的笑容,從不!不是針鋒相對就是不理不睬,可仔細思量,他何嘗在他處擁有過由衷的笑容?她那雙大眼早就看穿了這一點。

  還是放手吧!這個念頭一再反復,他的眼前就不斷出現她的一顰一笑,她抿嘴的嗔容,她作畫時的凝神,她瑩白透明的肌膚,他進入她體內時那倉皇驚疑的眼神,她忍著不適承受他時的泛紅頸項……

  放手吧!回到沒有交集的從前,讓她自由——

  「不!」

  這個字脫口而出,他立即接收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狐疑目光,財務長清清喉嚨,不甚明了地問:「景先生,這項議案是您上次批準的,您突然反對是為什么?」

  他及時回了神,讓表情回穩,挽回失態,「我是指,別延后增資,無論如何要提升產能,這是一貫目標不是嗎?」

  精神不能集中,提早結束會議,部屬散去,他往窗前一站。下雨了!大樓室內聽不到淅淅瀝瀝的落雨聲,她那間睡房卻因一排玻璃雨檐而有惱人的擊打聲……

  「景先生,半個小時后車子在大門口等,應該在兩點以前趕得到工廠!固刂驹跁h室門口提醒。

  他舉起右手表示知悉,接著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知不知道,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

 。

  大雨越夜越激烈,他一下車,司機忙為他打傘,西裝仍濕了半片肩臂。

  踏進客廳,他繞到她房前的小走道,十分意外,燈光已滅,她竟已入睡?他比平日更晚歸,她一個人能安睡于此?

  邊臆測著,他退回自己的空間,做睡前的洗浴,過后,點起走道的每盞夜燈,巡走至樓下。

  天空像要在一夜之間傾盡所有的眼淚,持續原來的雨勢,雨打樹梢,樹影搖晃,在人口單薄的郊野房子里,的確擾人清夢。

  他忖度片刻,走到她房門口,像是期待什么,抱著雙臂倚門佇立,以單一姿勢豎耳傾聽,接收門內傳來的動靜。

  不必太久,房內興起一陣椅倒人跌的紛亂聲,他抑制一探究竟的沖動,保持原樣站穩。接著,門被猛力打開,「砰」地撞擊墻面,一張慘白的小臉和他正對面,驚愕與懼怕使她的肩頭劇烈起伏著,半張的嘴徒然顫動,說不出只字片語;走廊夜燈柔和,仍映照出她眼里晃動的淚光,她回望黑影幢幢的房內,躊躇難決,握住門把的手指結泛白。

  他沒有開口,不問不說,向前輕輕攬住她靠在胸懷。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友善舉措嚇怔了,僵硬著身子任由他攬抱,微微的顫栗一絲不少傳達給他。他不假思索,攔腰輕易地將她抱起,往回走上二樓。

  她瘦了許多,抱她像拎只小貓一樣容易,因為害怕,一路上緊貼著他不敢放松。躺臥在他床褥里,猜不透他的意圖,她仍蜷著膝,四肢不知所措。他在她背后躺下,側擁著她,讓她像個幼兒被安全地環抱著,包裹在他的體溫里,頭頂在他喉結處,聽聞他略快的心跳節奏,慌亂的呼吸漸趨平穩。

  除了他偶爾拉拉被褥,和一聲耳語——「快睡!」,沒有多余的言語和動作。確定了單純的倚眠目的,她無力再做更多推敲,眼皮沉重地搭下,直到密密合上,她終于放軟了肢體,背脊完全貼合著他,過去幾天缺乏的睡眠徹底席卷,她深深沉入酣眠。

  懷里的實體充塞了他一整天的空虛,深吸一口她的氣息,內心的重重圍籬就撤去一道,暖意就愈濃;再束緊她一點,滿溢的暖意使他安然地閉上眼,跟著她徐徐沉睡。

 。

  那一夜之后,雨停了。

  他們之間似近又遠的關系沒有停止。

  白天,彼此的互動沒有更頻繁,她只是不再逃避面對他,兩人隔著一張長形桌沉默地用膳,她的面部線條柔軟了,他的眼神比以往和緩了,言語仍不適合出現在此階段;她對他的人還有疑慮,他則是不習慣放軟姿態,尤其牽系兩人的,是一張令人尷尬的借據,怎么想就怎么古怪,索性心照不宣,免去一切不必要的客套交談。

  夜晚,她開始等門,多半時候在客廳等候,等到他進門,兩人眼神匆匆交會,他一語不發上樓,她默不作聲跟隨其后,他直接進了淋浴間,她自動上床就寢,留一半的位置給他,通常當他走出浴室時,她早已入睡,耽擱不到—刻鐘。

  有時候困乏得不得了,她會先行上床,在偌大的睡房里,并不感到害怕,因為夜半偶爾清醒,他永遠都在身畔,手臂緊緊圈住她。奇妙的事是,談不上真正的愛與恨的兩個人,是如此協調的「床伴」,他們總能以各種相偎的睡姿安睡到天明而不妨礙對方伸展肢體,仿佛從很久以前就這么做了。

  這個平和來得出乎意料,每一天,即使他到了公司,胸口那團暖意都不曾稍減,使他的步伐變輕、眉頭少皺,因而下意識避免去破壞這個平和。只有一次,僅僅那一次,差點破壞了這份默契。

  某個晚上,他回來晚了,她不在客廳,他直接走到睡房,確定她在那里。

  她睡著了,她的體力無法支撐太晚,所以剛住進大屋那幾天的連續失眠對她的元氣耗損很大,早睡早起一直是她保養體能的習慣之一。

  他盥洗后上床,興之所至端詳著她。她踢開了被,睡衣下擺卷起,纖白的大腿自然地敞露,他明智地移開視線,注意她的側臉。她右手忽然動了動,在床褥上上下摸索著,像在尋找可供依偎的什么,人卻還在酣眠狀態。

  他碰觸她的手,她抓到了憑藉,將他的手臂拉至胸前,緊緊倚抱,他的長指被迫緊貼她的胸脯,稍一縮掌,便盈握柔軟。持續了一分鐘,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短促,睡意幾乎消失,空著的另一只手有了自己的意志,搭蓋在她裸裎的大腿上,來回摩挲,滿手是涼而彈性的觸感,再往上一些,是圓巧的臀、細小的腰肢。摸索的同時,亦激發了他下腹的熱流在體內回轉,他撐起上半身,握住她的腕,將她從側臥扳成仰躺,俯下臉,正要啄吻她的頸窩,一番變動令她突然睜開了眼,眼神迷蒙,有些不知所以的茫然。

  「你在作夢,踢到我了!剐囊惶s緊解釋,不愿嚇著她。

  她微微一笑,有些羞赧,掀唇說了無聲的三個字——「對不起」,以為真的吵到了他。

  他搖搖頭,替她蓋好被,頭一次背對著她入睡,卻再也合不上眼。那股熱流尚未乎息,他已經聽到背后穩定的鼻息聲——她再度睡去。

  他努力調整呼吸,努力讓腦海充滿報告上的數據,但是效果不大,因為沒多久,一只胳臂橫過他的腰扣住他,背部是她的小臉在磨蹭,他閉眼忍耐一分鐘,終于悄悄掙開她無心的纏抱,起身到浴室再做一次淋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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