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狩獵不同于往年!
面對站在自己腳下眾多的兒子以及貴族子弟,皇帝顯得異常興奮,他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落夕,對她伸出手,“落夕,到父皇這邊來。”
落夕娉婷起身,靜悄悄地站在他的右手邊。
“眾所周知,落夕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卻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給她的絕不低于任何一位公主及皇子。如今她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也有你們許多人的父母親自來見我,想娶落夕為妻,我思慮再三,決定以今日的狩獵作為一個考驗,誰能奪得今日狩獵的第一,就有可能娶到落夕公主!
臺下一片竊竊私語,許多人難掩竊喜和興奮。
皇帝將目光投向正在冷笑的三子,“所以,今日我的皇子們就不參與這一場角逐了,太子,帶著你的兄弟們先到一邊喝茶觀戰去吧!
司空政一揖,轉身對兄弟們笑道:“看來我們當中有人要失望了!
眾人聞言,皆將目光對準司空曜,他卻好像沒聽見似的,只將頭抬得高高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天。
“落夕,你先坐在這里!被实垭x開寶座興致勃勃地到前面敲鑼,鑼聲一響,比賽開始。
四周到處是人喊馬嘶,飛起的煙塵幾乎可以將人的視線完全遮蔽,這嘈雜的聲音讓有些人更加興奮,也讓有些人更加沉默。
落夕的一語不發讓司空嬌忍不住湊過來問:“怎么,不開心?這些貴族子弟中有沒有讓你看得順眼的?”
“五姊,別拿我開玩笑了!彼p輕扯唇,無意中與臺下一個人的目光對視,全身驟然緊繃起來。
“落夕公主在害怕嗎?”那悠然得近乎挑逗的語調從下面輕飄飄地飛來,“其實你不用擔心,父皇不是老糊涂,他剛才說的話分明是給你留了退路。哼,誰能奪得今日狩獵的第一,就有可能娶到落夕公主?那群傻瓜在狩獵場上爭得你死我活,還未必能做得了駙馬,只是白白讓人看笑話!
“三哥,你少冷嘲熱諷的。”司空嬌立即出聲打抱不平,“你是不是拿不了今年的第一,所以心中氣不過?”
司空曜忍不住笑出聲,模樣張狂,“我會在乎這個第一的頭銜嗎?邊關我殺了多少敵人,砍了多少將領的首級,這小小的場面豈能放在我眼里?”
“三哥,好好的一場比賽,怎么讓你說得那么晦氣?”司空嬌用手捂住鼻子,“落夕,我們走,不要坐在這里,去湖邊轉轉!
被動地被拉起身,落夕只覺得身后那雙向來如刀般銳利的目光還在盯著自己。
“五公主,要帶落夕去哪里?”葉貴妃朝著她們招手,“來,到這邊來,我給你們介紹個人!
司空嬌低聲對落夕道:“你可要小心了,聽說葉貴妃有意讓自己的侄子做你的駙馬,你看她身邊的那人,應該就是她侄子了!
抬眼看,果然看到一個青年正站在葉貴妃身邊,看容貌,倒也白皙俊俏,儀態算得上矜貴優雅,一看就是大家公子,世家子弟。
“落夕,這是我的侄子嘯云,嘯云,你不是一直都想見見這位聞名已久的挽花公主嗎?”
葉嘯云走上前一步,躬身施禮!熬寐劰鞔竺袢盏靡,可以了償嘯云的宿愿了。”
“公子客氣了。”落夕點頭還禮。
葉貴妃急于夸贊侄子的優點,“我們葉家的孩子天生就不喜歡打打殺殺,明兒和嘯云一樣,都只愛讀書。偏偏萬歲非要來這么一場比武招親,我想讓嘯云一展身手都沒有機會了!
落夕淡淡地笑,沒有接話,她看到五姊正偷偷地撇嘴,知道她因為母親和葉貴妃爭寵,向來對葉貴妃頗有微詞,于是思忖著該怎樣解開這樣的僵局。
但,葉嘯云卻先開口了,“公主,聽說您不但精通刺繡,還博聞強記,有幾本書,嘯云想向公主請教。”
“我未必讀過公子所說的那些書!甭牫鰧Ψ绞窍牒妥约簡为氄勗,但是在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場合,哪里有他們單獨說話的地方?
葉貴妃卻欣喜地撮合,“湖邊是說話的好地方,嘯云,你們就到那兒聊聊吧,要照顧好落夕公主哦。”
落夕無奈,只好對身邊不發一語的人說:“五姊,你先去忙你的吧!
司空嬌想阻攔卻也不便開口,只好使了個眼色,讓她自己小心。
湖邊比起遠處的塵囂自然清靜許多,落夕臨水而立,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覺得有點頭暈。
上一次這么近地靠近水邊還是六年前,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靠近過水池或是湖泊,也許是因為心中還有著一些畏懼吧?
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卻被身后站著的葉嘯云及時扶了一把,“公主小心!
“多謝。”她不著痕跡地將身體抽離。
“公主對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還記得多少呢?”他先打開了話題。
“你指什么?”她反問。
“關于……公主襁褓時以哭聲擊退虎群,救下萬歲的那段傳說啊!
她從容回答,“你已經說了那是我襁褓中的事情,襁褓中的嬰兒,哪里會有什么記憶能留到今天呢?”
落夕公主的傳說就是這樣的遙遠,遙遠到她自己毫無記憶,卻成了舉國上下傳頌了十幾年的傳奇。
聽說那一年,皇帝也是出外狩獵,為了追蹤一只漂亮的麋鹿不小心遠離大隊扈從,結果誤入了虎群的勢力范圍,當老虎們虎視眈眈地將他圍在當中,即將要大開殺戒時,忽然從遠處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這啼哭聲猶如佛音普照,竟然讓虎群慢慢退去,當驚魂未定的皇帝順著哭聲找去時,只見夕陽西下,在一片桃花映照之中,滿地落花之間,有一個身裹雪白襁褓的嬰兒正在低聲啜泣。
誰也不知道這孩子從何而來,又怎會有喝退虎群的魔力,但是皇帝真是驚喜萬分,立即將這個孩子抱起,騎馬逃出山谷,又將她帶回宮,賜名落夕,封號挽花公主,并將他撿到落夕的這一日定為她的芳辰。
再后來,更加神奇的是,每到落夕公主芳辰賀喜之日,全國就會普降雨水,雨水滋潤了麥田,喻示著來年的豐收吉慶。
落夕公主,真是道道地地的傳奇。
但是這些傳奇對于落夕來說,也只是猶如聽別人講述一個關于別人的故事,與她并沒有實質的感覺和觸動。
所以葉嘯云當面又提起這些事情時,她只是淡淡地問:“你不是要問我關于書的事情嗎?是哪些書?”
碰了個軟釘子,葉嘯云只好訥訥地笑著轉移話題,“前日我在文淵閣找到一本古書,書名叫……”話未說完,突然“哎喲”一聲,手捂臂膀,痛苦地彎腰倒地。
“你怎么了?”落夕不解地驚問,赫然看到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時被人射中了一支弩箭!皝砣税!”
她一聲高呼,驚動了四周的人群,站在較遠處的兵卒也急忙跑過來。
“天啊!嘯云,是怎么回事?誰傷了你?”葉貴妃臉色慘變,幾乎不敢相信,“太大膽了!居然在這個地方公然行刺?”
司空嬌比較鎮定,沉聲說:“貴妃娘娘不要亂了方寸,葉公子并不是什么朝廷要員,也沒有繼承大統的可能,誰會刺殺他?除非他在外面結了仇敵。這里是狩獵場,說不定是誰的流箭無意中射到這里來的。”
“流箭?”葉貴妃獰笑,“快叫人去查流箭上刻的字跡!不是說每個人使用的箭尖上都會刻上自己的名字嗎?我要查清楚到底這支箭是誰射的!”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葉嘯云抬上旁邊的馬車,因為狩獵是危險的事情,所以早有隨行軍醫在那里等候。
落夕看著還留在原地的一攤血跡,獨自向前走去,在距離她不過十余丈開外的地方,司空曜負手而立,笑咪咪地看著遠處糾纏成一團的戰局,聽到腳步聲走近,他才開口說:“這群傻瓜不知道要斗多久才能斗出個勝負!
“剛才那一箭是你射的!彼鋈怀雎,并非疑問,而是肯定。
他轉過頭來,目光幽沈,“你說什么?”
“不要裝不明白!彼领o地說出證據。“我知道那是你的箭,只有你的箭,才會在箭尾綁上一根黑色的絲羽。”
“你對我的事情還了解得滿清楚的嘛!彼籼裘迹瑢τ谒馁|問不置可否。
“為什么?”她還在追問:“他哪里惹到你了?”
“只不過剛巧看到一只漂亮的云雀飛到他頭頂上,一箭射下來,沒想到竟然會偏了!彼唤浶牡幕卮,顯然已經承認她的質疑。
落夕咬緊牙關,“撒謊!你身經百戰,再遠的距離都可以百發百中,這么近的幾步路,你不可能射偏!而且,我剛才也沒看到什么云雀從我們身邊飛過。”
“當你的眼中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就顧不得身邊還有什么了!彼究贞桌湫,“你在為他痛心?你們不過是剛認識吧?算得上有交情了?”
“你恨我,便報復我一人就好,何必要牽扯無辜的旁人?”她的聲音里有了幾分哀愁。
司空曜目光一凜,用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在她耳畔一字字說:“沒錯,我恨你入骨!我就是要報復,不僅是你,還有所有圍繞在你身邊的人我都不會放過!若想救他們,就離所有人都遠一些,別讓你的災難傳染給其他的人!”
她的肩膀輕輕抖動,凝望著他寒霜般的面容,“為什么?六年前我已經幾乎死過一次了,為什么你還是這樣恨我?”
他冷笑,笑得無情且冷血,“你說錯了吧?六年前被害得死去一回的人應該是我,不是你。”他銳利的眼光像是可以剖開人身體的刀子,直刺進她的心底。
垂下頭,暗暗地又捏緊袖口中那方絲帕。“真的……就那么恨我?”
“一生一世!
。
狩獵的大軍終于全部回來,清點之下,牧遠王府的小王爺牧平,居然得了個頭彩。
皇帝站起身,走下高臺笑著點頭!罢媸怯⑿鄢錾倌臧!想當年,你父親遠征西疆、平定叛亂時,也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那一戰轟動全國,如今你還不到二十歲吧?居然也能有如此的身手,實在讓人欣慰!
牧平驕傲地揚著頭,“我爹常說,牧家的孩子是在馬上為皇帝打天下的,讓我們必須從小習武!”
“毫無疑問,今日的第一就是我們的牧平小王爺了。”皇帝伸手一招!皝砣税,把我準備好的獎品拿過來!”
獎品是一根鑲嵌著翠綠寶石的馬鞭。
“這馬鞭是用上好的蛇皮編就,舉國只有這一條,今日起就是你的了!”伸手一送,牧平欣喜地接過,納頭拜倒。
“謝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