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揚有著大男人脾氣,女人家的話,他通常都不當一回事,但是當沐香凝對他說馬兒有古怪時,不知怎么著,他相信她了,而且慎重以待。
在親眼見到她以機智馴服瘋馬、化險為夷之后,他再也不會輕忽她。
“哪里古怪?”他也蹲下身,和她一起視察馬兒。
“馬兒的肚腹有古怪!
她這么一說,楚卿揚、九王爺和茶兒,齊把視線轉到馬腹上,果然發現馬兒的肚子微鼓,因為并不明顯,所以眾人并未注意,但就算注意到了,那又如何?
“這有什么奇怪的?說不定這馬兒東西吃多了!本磐鯛攩,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吃飽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們摸摸,肚子很硬。”
楚卿揚和九王爺都伸手碰碰馬肚,果然如沐香凝所言,這馬兒的肚子特別硬,仿佛里頭裝了東西,但這是公馬,又不可能懷孕。
“你是說,馬的肚子被塞了東西?”楚卿揚問。
她沒回答他,而是轉頭問那位馬主人。
“你這匹馬,多久拉一次屎?”
她一問出口,好奇的群眾有人偷笑,因為堂堂將軍夫人問這種話,似乎不太文雅,但是楚卿揚卻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她必然是看出了什么,才會突然問這話。
他掃視一瞪,眾人立刻嚇得收起笑,再也不敢放肆。
馬主人顫巍巍地回答!胺A夫人,這匹馬兒,小的今日才剛買來,還沒過一日呢!
沐香凝想了想,來到馬屁股旁,想拉高馬尾檢查一下,立即被楚卿揚快手阻止。
“你做什么?”他緊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皺得嚇人。
沐香凝早習慣這人愛皺眉又嚴肅的表情,耐心對他解釋!皺z查馬屁股,我懷疑這匹馬兒的屁股,被人塞了東西!
楚卿揚一楞,立刻命令其中一名官差!澳氵^來,檢查馬屁股!币馑季褪遣粶仕齽邮。
沐香凝心想,好吧,他是將軍,他最大,而且大庭廣眾的,自己一個女人家做這種事也的確不太好,所以由著他,想抽回被他緊握的手,卻發現抽不出來,她正要他放手,他卻先開了口。
“把手伸進馬屁股里,看看是不是塞了東西!
“遵命!”
威遠將軍的話,沒人敢不聽,更何況能為威名遠播的威遠將軍做事,那是何等的光榮。
沐香凝的注意力被引開,看著官差伸手往馬屁股里找,好像沒有異樣,也就停止了把手抽回的動作,而楚卿揚也就順理成章地握著她的手。
這只手指節修長,肌膚柔滑,掌心有薄繭,那是練劍的關系,但絲毫無損它的美。
他想,既然她喜歡練劍,那么改天叫人做副手套給她,好保護這雙小手。
官差果然在馬屁股里挖出了些硬塊,那些硬塊是黑色的。
“那是什么?”九王爺好奇問。
“那是馬糞!便逑隳f道,果然如她所料。
“小姐,馬糞怎么會是黑色的?!而且硬硬的,看起來像石頭!辈鑳旱莱隽吮娙说囊蓱],楚卿揚也立刻收回心思,察覺到不尋常。
沐香凝想了想,又問向馬主人。
“你這匹馬是在哪兒買的?”
馬主人這時候很心虛,支吾其詞,楚卿揚銳利的目光在那人臉上掃了下,當下沉著臉問:“你這匹馬是偷來的?”
馬主人一聽,嚇得臉色蒼白,簌簌發抖,更證明了楚卿揚的猜測。他征戰沙場,用人無數,看人的眼光很厲害的。當下散發出威嚇的氣場,馬主人被這么一嚇,便六神無主,不用說出口,害怕的神情已經承認了。
沐香凝立刻提醒。
“將軍,最好查明這馬的來歷,我懷疑馬兒不知吃了什么東西,造成食物硬化,拉不出來,一直囤積在肚子里,所以馬兒才會發狂。”
她這么一說,楚卿揚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站起身命令。
“將這人押下,本將軍要親自審理!”
兩名官差應下,將馬主人押走,楚卿揚也立即要走,不過在走之前,他似是想到什么,對石松、趙勁竹命令。
“你們兩人立刻送夫人冋府!”
“屬下遵命!”
沐香凝一聽,忙道:“不必麻煩了,我自己會回去。”更何況,她還不打算現在回去呢,驀地眼兒一瞄,她瞄到了杜蕓珊,她在場,而且就站在楚卿揚后方,正癡癡地看著他。
她一臉了悟,對楚卿揚低聲道:“原來是這么回事,我明白,你早說嘛。”
楚卿揚一楞,不明白她的意思!懊靼资裁?”
沐香凝朝他身后示意,楚卿揚回頭,這才發現了杜蕓珊。
他早忘了杜蕓珊,看到她還在,不禁一楞,再看看沐香凝大方的笑臉,狀似可以理解他想會佳人的心思。
“你放心,我不會阻止你們,正好趁這個機會,跟她多相處相處。”說著還對他擠眉弄眼。
楚卿揚終于弄明白她的意思,臉色一沉,心生火起,再環顧四周,瞧那些男人們一個個正盯著沐香凝看,尤其是那位擁有一雙桃花眼的九王爺,更是盯著他的妻子,連眨都不眨的。
五個月不見,她長肉了,一張臉蛋水嫩有光澤,穿著勁裝束腰的身材,窈窕迷人,連他都覺得驚艷,更何況是其他男人。
他火大命令。“立刻送夫人回府,否則讓你們提頭來見!”
說完,他也不管沐香凝會不會抗議,更不理會杜蕓珊,俐落躍上被牽過來的馬,領著兩名官差頭也不回地離去。
沐香凝在原地瞪大了眼,他這是什么意思?居然要她立刻回府?這男人什么時候開始管她的事了?
石松、趙勁竹走上前,拱手道:“夫人,請回吧。”
“我不回去!睉{什么要她聽姓楚的?
“夫人,您若不回去,咱們的腦袋便不保了,將軍軍令如山,請夫人體諒,咱們這就求您了!
石松、趙勁竹當街單膝跪下,仿佛她不答應,就打算長跪不起。
沐香凝氣得不知道說什么好,才不過出來一個時辰,叫她現在回去怎么甘心?
但她又不想害人,就連茶兒也在一旁勸她。
“小姐,將軍擺明了拿他們壓制你,這一回將軍得勝,還是回去吧!
這就是沐香凝生氣的地方,她不怕楚卿揚,卻不想別人受到牽連,她的心,畢竟是軟的。
逼得沒辦法,她只好在心里咒罵楚卿揚,心不甘情不愿地打道回府。
杜蕓珊看著策馬而去的楚卿揚,他竟然連看她:眼都沒有,禁不住又氣又失落,適才她見他一直握著沐香凝的手,好似……好似他很在乎那女人似的。
“小姐!币慌缘逆九。
杜蕓珊這才回神,外頭人多,她忙壓下怒氣,保持千金閨女的氣度,對婢女命令!皟杖グ!
上了馬車,她心頭一團亂,對于楚卿揚,她還需要再多想想,或許是她弄錯了,在外頭他總要顧及面子,所以才會對那女人好,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里,杜蕓珊心情好多了,一年都等了,還在乎多等些時日嗎?
另一頭,被兩名護衛小心送回去的沐香凝,回府后,她覺得無聊,便拿起劍,在院子里把流風和碧月兩種劍法全部練一遍,流了滿身大汗,覺得舒暢了才停手。
崔嬤嬤念她不要太野,弄得一身是汗,又說浴房已備好,要她快去梳洗,她便將劍收起,向浴房走去。
尚未到浴房,她就一邊大刺刺脫著衣衫,一件一件丟在地上,累得崔嬤嬤在后面一邊撿一邊念她。
“記憶恢復了,連壞習慣也恢復了,夫人這樣邊走邊脫,沒個規矩!
“那有什么關系,你們都是我的人,外人又進不來我這院子!便逑隳Φ,身上脫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了,絲毫不在意。
她這院子里的仆人本就不多,據說在她失寵期間,性子也越來越陰沉,有一回聽到仆人在她背后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一氣之下,便把那些婢女全趕到外院,她的內院只準崔嬤嬤和茶兒進來。
她覺得這樣挺好的,大戶深院里人多口雜,她其實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有著江湖兒女的俠氣,最煩透這種說三道四的小心眼。
沐香凝走到一半,忽然警性升起,想也不想地隨手從妝奩里拿起一塊小指頭大小的寶石,運指彈出。
“夫人?”對這突來的變故,崔嬤嬤感到驚訝。
“有人偷窺!
不等小姐開口,茶兒已經撈起劍,火速奔出去,一身殺氣騰騰。
何方宵小?竟敢偷窺小姐!這可不得了,就算不殺了對方,為了小姐的清譽,也必須挖了對方的眼珠子才行。
茶兒到處視察,一無所獲,完全感應不到任何氣息,疑惑地走回來,對沐香凝搖搖頭。
沐香凝皺眉!皼]人?你確定?”
“我四處都找了,沒看到人,或許是飛鳥或野貓吧?”
沐香凝覺得奇怪,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適才她明明聽到動靜,似乎有人盯著這里。
“大概吧!便逑隳柭柤,或許真是自己弄錯了。
“夫人,快去浴房吧,早說了別這樣脫,萬一真有人偷窺,夫人可虧大了。”
崔嬤嬤忍不住數落。
“我的院子,沒我的命令誰敢進來?好歹我還是將軍夫人!
“夫人也知道自己是將軍夫人哪?既然知道,就要有將軍夫人的樣子,把自己打理好,有機會多和將軍——”
“我去洗浴!便逑隳⒖烫又藏玻瑡邒吣钊说臅r候,那真是如浪打巖石,一波又一波,會把人耳朵念到長繭的。
另一頭,當楚卿揚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迎上來的林青柳不由得楞住。
“將軍,您的眼?”
楚卿揚沉著臉命令。“去拿藥箱過來!
林青柳不敢有誤,趕緊去拿跌打損傷藥,也難怪他訝異,因為適才將軍好好的,怎么一晃眼,就青著一只眼睛回來了?
楚卿揚打死也不會說,自己這只眼是怎么黑青的。
在衙門審過那個偷馬賊,他立刻趕回將軍府,直闖沐香凝的院落,想找她再問些事,因為他已經查出,那匹馬竟是官馬!
官印被賊人給去掉,官馬被偷不算大事,嚴重的是馬兒出了問題,一匹馬有問題,可能代表其他的馬也出了問題,這可是嚴重的大事,他要立刻上報朝廷,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想再問清楚她到底還知道多少。
誰曉得一進她的院子,就看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當時,他整個人都傻住了,而且第一個反應,竟是倉皇躲起來。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他會心虛躲起來?
這是他的將軍府,他是主子,他最大,只有別人畏他、敬他、躲他,沒有他避開別人的道理,可是,他躲起來了。
他不但躲起來,一雙眼還無法移開,直盯著她只著一件肚兜的身子,露在外頭的膀子和一雙修長的美腿,配上一頭飄逸長發,她的背是光裸著,胸前的肚兜被雙峰給撐起,這要露不露的模樣,更加美得銷魂,讓他腹下如火燒。
因為眼前的風景太迷人了,讓他忘了屏息,一個不小心還吞了吞口水。
正當他看得目不轉睛時,卻萬萬沒料到彈指射來的暗器,若是平日依他的武功實力,絕對能躲過,偏偏這回他看呆了,何況他到現在還沒習慣這個娶了一年的妻子,是個會武的,不但會武,還反應特快。
害他一個閃躲不及,吃了悶虧,偏偏他還不敢大聲質問,只能心虛地溜了。
他越想越憋屈,想他堂堂威遠大將軍,何時變得這么孬了?連去看自己的女人都要偷偷摸摸的?
他憋了一肚子的氣,悶!太悶了!
“將軍,傷藥拿來了。”林青柳連忙把藥膏拿來,遞上前。
“派人去請夫人到書房來一趟!
林青柳抬頭,小心地問:“將軍要找哪一位夫人?”
楚卿揚瞪了他一眼,厲聲道:“當然是大夫人,不然還有誰?”
將軍呀,您難道忘了您有五位夫人嗎?更何況您從來不主動找大夫人的,這回居然破例去請,誰想得到呀?
林青柳只敢在心中腹誹,面上連忙稱是,正要退出之際,又被叫回來。
“等等!”
林青柳又趕忙折冋。
“夫人正在忙,你去的時候,在外頭等著,不可擅自闖入!
“……是!
林青柳感到莫名其妙,要他去請夫人,卻又說夫人在忙,那到底是去請,還是不請?
見林青柳發呆,楚卿揚又沉下臉。
“還不快去!”
“是、是!
林青柳這次弄懂了,要去請,卻是要禮貌地請,不能催。看來,將軍對大夫人的態度不同了哪。
林青柳才出了書房,便被石松叫住。
“去哪兒?”
“將軍要找大夫人,我這就去請。”
“你留下吧,我去!
“呃?”
不等林青柳同意,石松立刻接了他的活,往大夫人的院落走去。
林青柳禁不住奇怪,石松這小子近來挺怪的,前陣子不是也跟他們一樣抱怨,被將軍大材小用,都快成了探聽人家八卦的小婦人了,怎么這會兒這么積極,主動愿意往那兒跑了?
林青柳不明白,石松自己也不明白,不知從何時開始,只要一聽到跟大夫人有關的事,他便主動接下了,因為在他心中,有個身影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
茶兒,那個平日沉默寡言,在將軍府中,總是低調行事的丫鬟。
他起初并沒注意她,因為她很安靜,總是低著頭,大夫人被冷落時,她在仆人中的地位也十分卑微。
高門宅院中,這種事時常有之,哪個妻妾得寵,她身邊的仆人、婢女自然跟著受寵,他只是將軍的護院,平日也沒機會見到內院的女人,所以他從來不在意任何一位婢女。
直到夫人闖進練功房的那一次,這個小小的婢女,居然也耍了一手。
當下他十分訝異,原來這個叫茶兒的婢女是個練家子,在將軍府中,她從來不露一手,一旦出手,卻是個冷靜的。
他這才發現,她很機靈,就連擺他一道,也臉不紅氣不喘,跟沒事人一樣。
從那時起,他便對她多了幾分注意。
府中丫鬟爭寵、搶風頭是有,多在暗地里,尤其對他們松柏竹柳四位將軍的貼衛,更是討好得緊。
他們四人都是好出身,丫鬟若想嫁得好,便會打他們四人的主意,因為當他們的妾,那身分肯定比當奴仆的妻還要高。
現在仔細回想,當其他婢女在他們四人面前討好時,這個茶兒卻總是淡淡地避過,要不就是低眉斂目,從未正眼看過他們。
她,難道是不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