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去過一次交叉路廣場的那間空店面,及簽約一年的租期外,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凱西幾乎只見阮瑞斯經過而已。他解釋說因為成堆的工作要處理,這是為了彌補度假時所累積的工作,所以每天都得過了晚飯時間才能回來。
凱西暗自歡喜,好在銀行的事讓他分身乏術。沒有他在場的干擾,她可以輕松自在地和孩子一起,或按照自己的計劃做縫紉。阮瑞斯現在已經把樓上三間客房中的一間改裝成工作室。里面光線極好。更大的優點是距離孩子的房間很近,可以隨時聽到房里的動靜。
可是,令她沮喪的是,阮瑞斯的一切,縈繞在她心里,揮之不去。他的活力、英俊的外型以及強壯的身體,使她做任何事都難以 專心。當他回到家,即使把自己鎖在書房里,或和孩子嬉鬧時,她的意念還是被他鎖住。不管幾點鐘,只要一聽到他的車子開進車道來,她的脈搏跳動就開始加快了。
整整五個星期,朋友式的生活過去了,她發現生活中若沒有他在一旁,就沒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一如往常,她可以專心地一頭埋頭工作,不知時間的飛逝。而現在,每天忙著為孩子洗澡、喂飯、剪花樣造型,然后就開始盯著鐘看,盤算他還有幾個小時就可下班回家了。
蕾娜打電話來約午餐的會面時間,凱西把它定在星期五,以便有充分的時間多完成幾幅草圖,那是根據她的水彩畫靈感所創作出來的。為了制造更強烈的視覺效果,她請娜娣幫忙把飯廳改裝成藝廊的模樣。這一改裝,其效果還超過想象。因為原本就已充滿沙漠珍奇植物的空間,就更加突出了這個主題一一西南方風光。
雖然她保留很多的想法,凱西還是發覺已經完成了不少超乎尋常的規則。與蕾娜共進午餐的時候,她高興得恨不得能立刻趕回家去,從事實際的設計。
蕾娜問了許多問題,而且堅持要知道凱西生活的細節,以及與阮瑞斯邂逅的經過。幾小時過后,凱西邀請蕾娜回家看孩子時,她還是對阮瑞斯與凱西的一切事情感到有趣。然而等一進到客廳,她的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住,因而立刻停止了笑聲。
如同一個人涉水而過,蕾娜慢慢地走進改裝了的飯廳。凱西跟在后面,緊張得不敢隨便呼吸,她完全不確定蕾娜的反應如何。那些水彩畫是她年輕時一段極痛苦的時光的作品,而兩人的友誼才剛起步,凱西深怕會觸及她的傷口,或造成兩人之間的失和,但也因為有阮瑞斯的關照,才使她膽敢深入涉及蕾娜的事。
蕾娜一個人靜靜地研究了好久!澳闶钦f所有的作品,都是你來鳳凰城之后做的?”她終于問問題了。
“是的,”
“真是太棒了!
“是你的水彩畫激發出來的靈感,蕾娜。我采用那張有印第安女孩的作品,我可以將她生動而真誠的臉上表情,呈現在玩偶和吊飾的各種裝飾品上。你的每一幅畫都給我許多新的靈感,我只恨自己的創作速度趕不上!
“阮瑞斯告訴我,你有織品上的天分!
“而且我告訴他,那些掛在他辦公室的水彩畫的作者,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藝術家。你的畫的確啟發我不少以往不曾觸及的地方,你曉得我的意思吧?”
蕾娜轉過身來注視她,“那天晚上你所講的話是認真的,是不是?”她深呼吸,然后回答,“你已經知道答案了。沒通知你即用你的畫來創作,該不會惹你生氣吧?”
“生氣?”蕾娜的眼睛張得好大,“我這輩子還沒被這樣的捧過呢!”
凱西終于松了口氣:“如你所知,我把自己唯一的家賣掉了。起初,我從漫畫和卡通的神話世界里找靈感做玩具娃娃、玩偶等,維持一點生活。后來生意好了,訂單多了,我也忙著縫制各種東西,從青蛙到王子?墒,我從來沒有發展出一個主題來,直到看了你的畫,才想到應該設定一個主題才對!
蕾娜邊聽邊玩弄自己的發辮:“顯然你已經經歷了這些過程——把每件東西安排得如此美好——為了我的利益。為什么這樣做呢?”
“在遇到瑞斯前,我原來計劃在舊金山開一家屬于自己的藝品專賣店。但是等他向我求婚,我嫁給他之后,事情就都變了,F在我們安定下來,我用圣誕節銷售所得的盈余,在交叉路廣場準備租一個店面開店。”
“交叉路廣場?”蕾娜充滿渴望地說出這幾個字,但聲音似乎遙不可及!叭绻阆胛齺硗挠^光客,那可真是一個完美的地點!彼悬c迷惑地看著凱西,“阮瑞斯知道這件事嗎?我——我以為你會選擇待在家里帶孩子!
“我是待在家里,而且我設法一方面和孩子在一起,一方面做些手藝。還有什么別的方法能讓我變出這么多作品來?”凱西調侃地笑了!暗,如果我不趕快找個地方展示這些東西,瑞斯大概會立刻為我蓋個大倉庫呢!”
蕾娜撲哧一笑,“你的確令人感到驚喜,凱西!
“不,我只是覺得我必須這樣做,是義務、責任感的驅使!薄
蕾娜的臉色頓時顯現一層陰沉,原本想說什么,后來顯然又改變心意了。
凱西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先開腔,“蕾娜,我必須承認邀你來的另一個動機。你知道,一個月后,我的店就要開張了,而且我得獲得你的允許,來陳列我做的這些東西。事實上,我是仿照你的作品,我知道我無權拿你的作品去賣。相信我,如果你不允許,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時間如此急促,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我必須重新開始一個全新的主題的話!薄
她拿起一個玩具,仔細端詳了半天,然后看著凱西,眼睛發亮:“叫我如何拒絕你呢?你完成了這么多精致的作品,我是本著良心這么認為的。”
凱西沖動地抱住她:“我一直禱告祈求你答應,因為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主題能比這個更好,老實講,我知道這次開幕將會非常獨特,一定招徠很多生意,以及贏得大眾的喜愛!
沉默許久,凱西將畫卸下,靠在老遠的墻那邊。蕾娜不解地注視她忙著。然而凱西滿心歡喜,還得咬住下唇才能避免一個人笑出來。她進而大膽地問:“如果我把你的畫用陳列在這里的方式,同樣應用在開幕的展示會上,你會同意嗎?”還沒等蕾娜回答,她脫口繼續說:“我必須承認,我還要根據你的另外十幅畫勾畫出構想,準備運用在十幾項布質工藝品上。如果白天、晚上拼命做,差不多可以趕出開幕式上要用的藝術品。但是如果沒有你的畫作的出色烘托.我想這個開幕式不會成功的!
當她正在猶豫時,凱西趕忙又將畫放回她的藝術品周圍,以便她觀察之后再做判斷。“你看,我沒說錯吧!
蕾娜研究了一會兒,點頭了。她看來有點迷惑!按钆涞梅浅G‘!
“那么你是讓我用這些畫嘍?”
“要說不的話,不是太殘忍了嗎?”
“謝謝你,蕾娜。變賣家產是一回事,要
把它們集中起來在店里展示,又是另一回事。有時我會被自己的膽大妄為嚇住,但是有你的畫,我知道開幕式一定一鳴驚人!
由于十分清楚怕被人認為有盜用、預謀的風險,凱西趕忙又加了一句:“我發現你還沒有在你的作品上簽名。”
“沒有,”她坦白說道。
“我想如果要公開陳列的話,你一定得署名作者吧!”
蕾娜正蹙著眉頭,專心一意地看印第安女孩的那幅畫!叭绻愦蛩阌眠@張的話,我必須在這小女孩的衣服上再添些細節。下個禮拜,我會到美術用品店買些用具,然后將所有畫簽上名!
“你家難道沒有現成的美術用品嗎?”凱西強抑內心的欣喜,故作鎮靜地問。
“天。〔粫械,”她發出一陣苦笑。“我想我的藝術生涯只是曇花一現,所以把所有東西都扔掉了。事實上,有好多年我都沒動筆了。過去畫這些畫時,也從未指望會有任何人看這玩意兒。我是要丟掉的,可是,瑞斯說他要,還付錢把這些東西買回去。當然,我也不會讓他花錢買一堆垃圾,”她搖頭嘆息,“我的老弟……”
“他對你的畫有特別的鑒賞力!
蕾娜逃避話題,眼睛看向別處。“好吧!既然我也要參與一份,我想最好將每一件作品都仔細看看,是否還有要修飾的地方!
“蕾娜,真不知要如何謝你才好。老實說,我一直很害怕告訴你,我到底做了什么一一尤其是我已經把這家藝廊,取名為‘混亂與調和’。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的計劃和靈感來源就全泡湯了。瑞斯似乎對我的手藝滿欣賞的。我——我要他能以我為榮。”
“他已經很以你為榮了,”蕾娜淡然地說,“在所有兄弟之中,我和他最親近。而且坦白告訴你,當我和另一個哥哥——亞倫那天來參加家庭聚會時,瑞斯看到我時,眼睛特別炯亮的光芒是我從未看到過的。我想,也只有你能使他變成那樣!
“那是因為他太愛杰森的緣故。”她努力壓抑顫抖的聲音。
蕾娜以敏銳的眼光看著她,“當然他深愛杰森,但是,我說的是他看你的時候的模樣以及他挽著你的時候,我從來沒看過他和任何其他女人如此親密過!
“即使葛洛莉?”
“葛洛莉是最不可能的!
凱西還想再問有關他前妻的事,但是,又考慮時機不對,只好又吞了回去!叭鹚箤ξ姨貏e關照,純粹是為了讓你母親好過而已!
“我母親和他怎么對待你有什么關系?”蕾娜一臉不解。
“因為她的心臟健康問題。他一 心想讓他母親知道這樁婚姻是一個完美的結合。”
“難道不是嗎?”蕾娜沖口問道。
凱西強吸一口氣。“瑞斯是因為感激我讓他們父子團聚。但是,你該知道,他要求我嫁給他,這樣我們都不必與孩子分開,我接受了,因為我無法忍受失去他們!
“什么?”
“瑞斯并不是愛我,蕾娜。我的婚姻就是一般所謂的權宜婚姻。我無法持續假裝一件根本不存在的東西。至少,不能對你假裝,因為……我希望我們是朋友!
“我也是這么希望。但是,如果你是說你不愛我弟弟,我不相信!
蕾娜的直截了當,凱西并無防范的必要。但是這個話題已經使得她滿臉發熱!捌鋵崳且稽c也不重要,因為他之所以對我有興趣,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回事。我們結婚的條件,就是雙方不受約束,可以各自另謀新歡,只要我們夠 謹慎小心的話!
“我弟弟真是那樣說的嗎?”
“蕾娜,我們從來沒有同床過。他只吻過我一次,是在結婚的時候!彼叵氘敃r令人戰栗的景象,聲音脫軌似地渺茫起來。未等蕾娜回應,她突然開口,“我聽到樓上有聲音。孩子一定是醒了,我去打點他們,順便帶下來!薄
不等她回答,凱西便趕上樓,同時暗想:好在孩子打斷她們痛苦的話題。
正當換尿布的時候,娜娣探進頭來,“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杰森好像有點兒無精打采的樣子,但是我想沒什么關系。既然瑞斯今晚不回來吃飯,我可以做點簡單的食物給孩子吃。所以你和麥克休假好了,你們早該休息休息了!保
娜娣馬上光彩煥發,“你確定?”
“確定,蕾娜會留下來,和我作伴。”
“好吧!謝謝!能為你工作,實在很愉快!
“這是相互的,娜娣!去吧,祝你愉快!
娜娣走后,凱西為孩子穿好衣服,再把孩子帶到樓下見他們的姑姑。所幸蕾娜并未繼續先前的話題,而且很高興有機會能夠熟悉杰森。
不像嘉奇已經會走了,杰森是用爬的,他可以爬到任何一個他要的東西那里,執拗倔強,這使兩個女人同時想到了瑞斯的個性,不禁都撲哧大笑。不過,不太尋常的是,杰森似乎沒多久就累了,哭著要抱。
兩人絮叨著,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要過去了。傍晚時分,蕾娜說要回去做飯。凱西雖不愿她走,但是愈來愈擔心杰森,他已經變得煩躁而不可理喻。雖然睡了一下午的覺,還哭成個淚人兒似地,此時已略有發燒的跡象。
凱西抱著嘉奇,送蕾娜到門口說。“等瑞斯把畫從辦公室帶回來,我立刻打電話給你!
她點頭!皠P西,能否幫個忙,不要告訴家里其他人有關這件事,好嗎!如果你不介 意的話,我寧可把它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
“喔!當然不會,我會交待瑞斯,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
“太好了!因為我停筆好多年了,所以不想去應付任何人的猜測!
凱西將一只手放在蕾娜手上,“如果你真那樣感覺的話,我了解,也答應你不提一個字。”
“謝謝!”蕾娜分別吻了孩子和凱西。“等到雪鳥滑雪時,我們再談好了!
凱西感到她這個大姑子好像還有話要說——或許是有關和瑞斯婚姻的事。但是蕾娜似乎把這件事往好的地方想。蕾娜離開后,凱西趕忙來到廚房,弄了一瓶果汁給杰森。然后給他洗了個澡,之后再哄他入睡。
照料孩子的同時,她的心思一直在蕾娜身上。雖然現在她獲得蕾娜的許可,使用她的水彩作品,但是并不意味她又重拾畫筆的生涯。瑞斯說得對,蕾娜仍然深受前次愛情失敗的影響,她不但喪失了所有的自信,甚至否定了自己在藝術上的才華。
不過,至少她還沒有拒絕凱西,算是好現象。凱西等不及地要告訴瑞斯所有一切。
大約八點鐘,她聽到他的車子開進車道,進到后門。凱西沖到客廳會他,“我以為你永遠到不了了呢,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蕾娜和我——”
他的目光溫暖且充滿期待,但是突然電話鈴響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凱西坐在一旁,欣賞他的頭發、臉上的線條和嘴,以及他低沉而富磁性的聲音。
原以為是銀行打來的電話,因為他還拿出小記事本記要點,但是等他放下電話,看到他深沉的表情,凱西才知道大事不妙。他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凱西。
“是電報公司給你的電報,來自布魯賽爾,一個叫羅夫的先生打給你的。我讓接線生念出來的!彼合履琼摷垼f給凱西。
她注意紙上瑞斯的筆跡,“我最親愛的凱西,我收到你的信,我認為我們必須好好地談談。我們一生相愛,未有絲毫改變。我將會在下個月回國看你。一到鳳凰城,我會打電話給我最親愛的凱西!
在經歷所有這些過程以后,羅夫將來看她,但是,那天和瑞斯一起游泳時,印證了一個事實:羅夫所關心的事,其實已經改變了!
蘇珊不是曾說過嗎?凱西和羅夫必須分開一陣,才會使事情更明了……
現在,事情很明白了。
她的眼睛從那張紙條看向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如暴風雨般攫住她的心,并且把她帶進一種高尚的生活里。喔!瑞斯,如果你知道……
“他要把你找回去了,”他粗魯地說,“但是你已經嫁給我了,他要你回去是一個極差勁的做法,而且你應該留下來!
假如她不曾知道瑞斯為何要娶她的理由,今天瑞斯生氣的宣告,或許會讓她以為他將從此好好愛她!安还芰_夫說什么,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和孩子。”她坦誠地說。
“別以為我是傻瓜,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年維系的感情是多么親密不可分嗎?”
“我們很親密,但不是你所想的那種親密!彼届o地說道。
他的眼睛一下子有神起來,“如果你是說你們沒有同過床,我不相信!
“不管你怎么說,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母親向來教育我們要留住最完整的婚姻。她向我們保證,和自己的丈夫一起經歷和學習,會來得更甜蜜和有趣味。”
“那么,你和羅夫是出了什么問題?”
她想要脫口說出,其實她并不愛羅夫,那也就是為什么會拖延婚姻的理由?墒,那時她并不了解自己,直到遇到瑞斯,而且愛上他,才了解真正的原因。
“我們很早就訂婚了。當他催我決定婚期時,我沒有同意,因為那時一連串的痛苦加在身上,我沒辦法靜下來想婚姻的事。但是我還是很愛他的。我并不怪他逐漸開始厭倦,而且解除了婚約!
“那就是在他去歐洲的時候?”
“是的,但是那再也不重要了,瑞斯,”她開始以興奮的口吻說,“我想告訴你有關蕾娜的事,她——”
“不要現在,凱西,”他立即打斷她,“我現在要處理一件惡性并購的案件,大概整晚都會在書房里。”
自從第一天在他辦公室里出現,他對她很無禮之后,這種事就再沒有發生了。而且她也盡量證明給他看,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即使事情轉變,瑞斯難道真的相信她會離他而去,還有離開孩子嗎?她就算要走,他也必須先同意離婚才行吧!
瑞斯猛然轉身,兩步當一步地走上書房的樓梯。直到他從視線里消失后,她仍呆愣在原地好幾分鐘,試圖平撫自己的情緒,然后獨自走上樓去。這時,杰森的哭聲使得她不得不又繞道到嬰兒房內。誰知一抱起杰森,才知道他發高燒而且全身發疹。這一驚,原先那一段客廳的不愉快事件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立刻為他解開衣服,抱他到浴室里泡水,希望能夠立刻降溫。他胸膛上的疹子是鮮粉紅色的,她可以實際感覺到這疹子是發自體內的熱。杰森開始難以控制地大哭。突然間,她聽到嘉奇的聲音,不一會也變得嚎啕大哭,不可收拾。
“凱西?我能幫你嗎?”瑞斯也在這時進來。
她很慶幸瑞斯即時幫忙,立刻急切地轉向他,“杰森全身發疹,而且發高燒。在另一間浴室里有一瓶嬰兒用的止痛劑,能否請你拿來?”
“我馬上去,凱西,不要太憂慮。嘉奇也生過一次類似的病。那大概是薔薇疹什么的,是一種病毒——小孩子感到極不舒服,但通常不會有嚴重的后果!
凱西點頭,表示安心。她發現很難讓杰森安靜下來,他最恨冷水,而且氣得掙扎不止。不一會兒,瑞斯回來,蹲伏在她身旁。
他將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矯健、古銅的手臂和代表十足男性魅力的體毛!澳憷^續給他擦身,我來喂他吃藥,應該半小時內可以退燒,他就會好點了!
她不能理解何以他會如此鎮定,而她自己卻像要焦慮得四分五裂?試了幾次,瑞斯終于完成喂藥的艱難工作。
看到他高大的身軀躬身在浴池旁,一副專注、細膩不輸于女人的模樣,凱西內心充滿溫存。原先的氣憤一下子煙消霧散了。杰森這時還是煩躁、易怒,不好哄。
“不要這么憂慮,凱西,”瑞斯說,“杰森沒事的,兩天之內,這小子就什么也不記得了。他現在似乎好一點了,不是嗎?”
凱西伸手試了試他的溫度。瑞斯說得對,他確定燒退了許多。
“你就快要好了,媽媽、爸爸會守候你,你這可憐的小親親。你在退燒呢!”
“就是這個主意!比鹚构緡佒,繼續在他發疹的身上澆水。
“媽媽,達達,”杰森清楚地哼哼呀呀地叫著,瑞斯和她彼此交換了一個甜蜜的眼神。折騰了許久,阮瑞斯將他從浴池中抱起,凱西趕忙以干毛巾包住他的小身子。父子倆相擁甚密。原以為瑞斯會將他放回育嬰室,但他競一徑地走下大廳的主臥室。還一邊回過頭來問:“凱西,可否請你把小床上的果汁拿過來?也許在我臥房里喂他,他會吃一點!”
凱西沖回育嬰房取杰森的果汁瓶及干爽的尿布和一條純綿毛巾被。嘉奇這時站在自己的小床內,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吧缘纫幌拢纹,媽媽馬上回來!闭f著順手丟給他一個小豬玩偶。
唯一進入瑞斯房間的一次,是和娜娣一起,他們在他房里整理衣物。當然,他在家時,她從未進去過。這時候她顧不了那么多。她一溜煙地進去了,他慵懶地躺在床上,領帶解下,襯衫也已解開了數個扣子,露出結實的胸膛來。杰森安靜地平躺在他臂彎里,注視著他的父親。
瑞斯一邊喂果汁,看他饑渴地猛吸,另一邊凱西忙著為他換尿布,忙了好一會兒,他們倆終于喘過氣來,彼此心里都有同感,這著實像一個家庭里的父親、母親與孩子。P西強忍內心的沖動,彎身親吻她的丈夫。
不幸,嘉奇又開始嚎啕大哭,有增無減,瑞斯露出無奈的笑,以及某種相互扶持的表情。凱西只得繼續疲于奔命。
“我去了!”她小聲說,“如果需要我的話,我在另一個房間。”
“還不需要,”他輕柔地回應,同時伸出一只手來,撫摸她的面頰!敖裢砦覍δ愕拇拄敚瑢嵲诓豢稍。告訴我,蕾娜怎么了?有任何進展嗎?”
“有的,她已經同意我采用她的畫。”
短暫的停頓后,“這一個好的開始比我希望的還要好,”他說,“等我們到了雪鳥之后,我再向你好好表達我的感激,我們拋開牽絆,不帶孩子同行,我將能全心全意,和你好好過一個禮拜!
她體內的血管立刻因興奮而快速奔流。結婚以來還是第一次,他們能夠單獨在一起。瑞斯似乎比她還期待假期的到來。當然,她十分明了他是因為對姊姊的關心和對凱西的感激才有此反應。但是,她仍然希望他也能開始體會到她其實是一個令人想要得到的女人。
“那太好了!彼桃鈱⒙曇魤旱停悦庖蜻^度興奮而透露太多心中的秘密。
離開瑞斯的臥房之后,她的皮膚還因他剛才的撫摸而發燙。她抱著嘉奇,到樓下喂點心,嘉奇又喝了點熱牛奶。半小時后,終于安靜下來。
放下嘉奇,她又趕往瑞斯的房間,躡手躡腳地進去,只見父子倆都已沉入夢鄉,她不覺眼眶濕潤起來。她的目光停在丈夫身上。他一頭不分線的亂發,使他看來也像個大孩子似地躺在那兒。有好一陣子,她默默地凝視他臉上的五官及線條,沉睡時的睫毛,以及古銅色的面頰,一只矯健的手臂還溫柔地環抱他的兒子。
我愛他,她心想。愛他已經到了幾乎不能忍受的地步。
趁還沒有做出愚蠢的事——躺在他身旁之前,她迅速地離開了房間,逃回自己的臥房,她在這兒可以任憑自己的感情流露。不知過了多久,她依然難以成眠,于是她披上睡袍徑自來到工作室,盡情地發揮創意及想象,并且應用到產品上。
她翻了一些資料,找出想要的花樣,開始裁剪布料。四小時后,一個填塞的六尺長的鱷魚玩偶,配合黑頭發,有神采的眼珠,已經成型,直挺挺地立在地板上。在橫跨尾巴的地方,她刺繡了“爸爸!”的字樣。
完成后,她將作品放在衣櫥的最里面,并且蓋上白布,這才安心地關上門。
假如瑞斯看到的話,他將會知道她的愛意。世上唯一不能想象的慘況是,他沒有愛上她。